魏武侯府祠堂。
魏武侯夫人温檐端坐首位,倚靠着陪嫁嬷嬷,泪眼婆娑,“别人家是兄友弟恭,我的幺儿却对兄长痛下死手!待我百年后,还有何颜面下去见侯爷啊……”
“二郎,你太不像话了!”族老斥责魏瑾,“你兄长身子弱,你该多谦让才是!”
“今日是你兄长生辰,”另一个族老附和,“你将他伤得下不了床,于你有何好处!”
“忘了兄长生辰还谎称有要事,可来了以后连像样的贺礼都没!你眼里还有这个家、你母亲、兄长和我们这些长辈么?”族长下令,“如此心胸狭窄不分青红皂白,不动家法,难息众怒。”
“……”
所有人的目光犹如滚烫的烙铁,铆足火力地往魏瑾身上砸,恨不得留下深深的血印。
“族老爷、族长息怒,二爷只是推开大爷,绝非痛下死手!还有今日是……”
“韩砾!”
魏瑾叫了韩砾后未再多言一字,这令众人越发恼火,怒斥他目中无人!
把韩砾着急上火,可少主发了话,他不能再支声,也明白过来今日是个局!
大爷刻意惹怒少主,二人在生辰宴上厮打。然而少主招招留情,大爷用尽全力也无法伤及少主分毫,他便假意被少主推伤,来的郎中怕也是局中一环,刻意说大爷伤得不能下床。
诺大的魏族,竟无一人站出来给少主求情!
韩砾本是名死|刑犯,对韩元有救命之恩,少主念他过失杀了贼人便将他留下来改头换面,还入了军籍,韩砾对少主万死不辞,也知晓少主真实的身份。
这些年来,他看惯了魏族对少主的寡情薄义,可这回是突破底线要毁了少主!他只痛恨自己人微言轻,说的话毫无份量。
魏瑾单手夹着纸包,立于祠堂正中,掀起深沉沉的黑眸,扫了圈坐定端严的族人,眸光往温檐落,一抹得逞的笑弧入目,但只有一瞬她又换做泪眼。他神情冷淡地将手上东西扔给韩砾,淡漠地走到前方圆蒲跪下,死寂般阂眸。
温檐握紧了嬷嬷手却声泪俱下,“是我教子无方,尔等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辈,要罚就罚我吧!”
母子连心、声情并茂,见者皆是落泪,族长摇头:“宗妇不必担忧,我心中有数。”
不会下狠手教训。
殊不知打死魏瑾,才是温檐乐见其成,但面上慈母仁心,“二郎,你切末生恨,族人都是为了你好。”
此言看似苦口婆心的劝说,实则是挑唆,若魏瑾和族人日后有了龃龉,今日便是他怀恨在心的铁证。
魏瑾依旧闭着目,不卑不亢地身姿跪挺如松,仿若惩罚他的才是人间的恶鬼、地狱的獠牙和走狗!韩砾恨得咬牙,却只能死死抓住药包,只盼这回少主也能挺过去!
几名家丁端着一仗长、两寸宽厚的木棍,韩砾看的心惊肉跳,这一棍下去主子不死也残了!脚步一动,魏瑾又制止了他,“韩砾,别耽搁了时辰,早些打,我还有军务。”
话里风平浪静,听着却是心有余悸,有些魏氏年轻的后辈忍不住钦佩,临危不惧!可那又如何?
温檐等的就是这刻,族老高高扬起的手下落,眼看木棍剁肉般砍下,她眸中精光四射!
然而,却被高宏的声音迫停。
“谁要打本宫的人!”
魏瑾死静的俊颜缓缓浮现生机。
第5章 不识枕边人
◎抱歉,吓着你了◎
家丁吓得屁滚尿流,他们费力地收住木棍,慌不择路地扔了就跪下。打驸马是族长下令,可公主要报复绝不会寻族长,多半拿他们这些虾兵虾将开刀,个个心里发苦、面上惨白,恨不得时光倒流!
一口茶水呛族长的眼冒金星,赶紧擦净身上和脸的茶渍,和众人迎驾,“公主万福!”
温檐斥责门房:“怎么伺候的?竟敢怠慢公主,拖下去各打板子!”
对着萧岚,她怒目即刻转笑:“不知公主莅临,这才失了礼数,请公主责罚。”心中暗恨:多好的时机就这么没了!
门房拼命地跪着,一次次说奴才该死!满庭满院的人皆是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是本宫不让通传的。”萧岚穿了件浅杏色镶金边的绣着桂花的褙子,内里同色长襦裙,婀娜体态,轻盈步姿。
很随心且亲和的装扮,可因她是公主多了一些森严,骨子里的皇威与纤细身型完美契合。
但众人发怵的还是她戴的面罩,冉冉升起的皎月渡了层冷霜,玄墨与赤朱两种颜色越发森严。都知晓,岚公主心情不好时就会戴上此面罩。
族长跪着差点儿趴下,温檐心思跳转的极快,“既是公主的意思,臣妇自然通情达理,方才也是气急没能迎驾才口出狂言,还望公主海涵臣妇的无心之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