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推开了牢门,又重重关上。身形没入黑暗中时,心跳也快了几分。
沈孟枝迅速走到了尽头的牢房,这一路并没有任何阻拦,顺利得出奇。
没有人闯进来过的痕迹。
即便如此,他的太阳穴还是在突突跳个不停。他匆匆打开了门锁,一脚踏进黑暗中,四处张望道:“楚晋?”
下一秒他的手腕被人攥住,熟悉到令人心安的声音响了起来,还带着几分似乎没休息好的倦意:“怎么了?这么急着找我。”
沈孟枝悬着的心终于松懈下来。
“苏愁逃出去了。”他沉声道,“我担心他故技重施,又来找你。”
楚晋强迫自己从困意中清醒了些,凝眉道:“他竟然跑了。”
被废筋脉,外加身负重伤,苏愁一个人想要逃出去,难比登天。
沈孟枝自然也清楚这一点:“是背后帮他的那个人动手了。可是苏愁逃出去后,既没有找你,也没有找我兄长,难道他就这么走了?”
“不可能。”楚晋道,“这不是他的作风。”
苏愁是那种自己活不了也要拉着人一起下地狱的疯子,他恨意未消,怎么可能甘心这么逃走。
如今两头都是风平浪静,那种心口悬刀的危机感却丝毫未减,甚至越来越盛,沈孟枝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躁不安。
“他究竟想做什么?”他低声道,“我感觉很不好。”
话音刚落,地牢的门被人再度推开,发出一声沉闷钝重的响声。
沈孟枝猝然回头,看见了逆着日光走进来的沈云言。他身后的守卫倒成了一片,应该是被打晕过去了,一个叠一个,堆成了小山。
他慢慢顺着石阶走了下来,一直走到牢门前,沈孟枝才借着灯火,看清了他额头上的一点血迹。
“兄长,”他瞳孔一缩,飞快走过去查看,“你受伤了?”
未等他看清,沈云言却抓住了他的手,熟稔地按上了脉搏。
沈孟枝面色变了变,下意识要收回手,但沈云言已经开口,问:“孟枝,你没有内力了吗?”
他的声音不知是因为震惊还是愤怒而微微颤抖,沈孟枝原本不想他担心,便瞒着没说,此刻被戳穿,只得承认道:“是……”
“是真的。”沈云言却忽地打断了他。他的视线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焦点,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某个看不见的人交谈,“你说的是真的。”
沈孟枝微微睁大眼睛:“兄长……你在跟谁说话?”
沈云言顿了顿,抬起头来。他的眼底爬满血丝,在沈孟枝脸上巡视片刻后,定在了楚晋身上。
“是旧秦的人害了你。”他喃喃道,“是他害了你。”
沈孟枝心跳微微停滞,缩紧的瞳孔里,遽然映出了雪亮的剑光——
“不要!”
黑暗中骤然闪烁出两道刺目的白光,乍现如爆裂的闪电,随即掀起一阵疾风,吹翻了一片烛火。
即使沈云言情急之下收了力,沈孟枝还是被剑气逼退了数步,被楚晋拦腰揽住,才堪堪停了下来。
“孟枝,”沈云言寒声道,“你让开。”
沈孟枝咬紧了牙,并不回答,固执地挡在楚晋身前。
“是蛊。”楚晋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没有内力,对付不了,交给我吧。”
他抓着沈孟枝的手腕,指尖用力,按住了他的穴位,沈孟枝顿时手上失力,长剑被对方夺走。他脑中一片混乱,哑声道:“楚晋!”
回答他的是剑锋相决的尖锐声音。
两人几息间已经过了十数招,迅疾狠决,招招险要,皆是毫无保留。过快的动作让人只能窥见剑身残影,两个人的身形更是无法捕捉,破风声不绝于耳。
沈孟枝屏息凝神,手心因紧张而微微发汗。
他不清楚在剑术上沈云言与楚晋谁更胜一筹,但后者的伤势尚未好全,终归会反受牵制,而沈云言被种了蛊,他要杀楚晋,就绝对不会留手。
这个念头方一闪过,他便听见楚晋闷咳两声,动作有片刻的迟滞。
这一处纰漏已经足够致命,沈云言面沉如水,提剑向楚晋刺去。
然而这一截剑锋却没能刺下去。
一只手死死攥住了剑身,生生止住了它,使之再也不能有一丝一毫地向前。
沈云言愣了愣,眼底的血色有片刻的消减,似乎没想到沈孟枝会突然挡在前面。
他看着剑上慢慢洇出来的血,手指颤了颤,不敢置信道:“孟枝?”
楚晋也怔了怔,随即一把抓过沈孟枝的手,后者却摇头,道:“没事。”
摄政王脸色很沉,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咬牙压了下去,蹙眉不语。
沈云言面色发白,仿佛伤到了至亲之人的刺激让他短暂地从蛊虫的控制中恢复了过来。他往前走了一步,好像也想看看沈孟枝的状况,但很快反应过来,又连连后退了数下,只敢远远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