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冬也明显察觉洛长颜对自己的格外关照,刚开始还能说服自己是因为二人关系好。
但是慢慢的,他渐渐发觉洛长颜竟然是与自己同吃同住,还同睡一张榻,并且自己丝毫不觉得有问题时,他开始陷入了沉思。
尤其洛长颜每天每时无微不至的照顾,喝口水要试水温,吃个饭要亲自喂,穿个衣服也要他来穿,就连葡萄皮西瓜籽他都要亲自剥,亲自剔。
这就有点过了吧……
闵冬心里想着,憋了很久才终于开口扭捏的问出来:“洛长颜,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洛长颜正在摘桂花给他做桂花糕,闻言便从桂花间抬起一张艳丽精致的脸蛋,笑容温和道:“闵冬想问什么?”
闵冬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有些意动,本来还有些扭捏羞涩,被这个笑容一勾,立刻就脱口而出:“我们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是不是喜欢你?”
洛长颜闻言,却有些愣住了,许久才摇头笑了笑,在苏闵冬失望难堪的眼神下,放下摘花的簸箕,慢慢朝他走过去,在他面前停步,嘴角的笑容温和醉人。
他轻轻的,似叹息般开口:“闵冬,不是你喜欢我,而是我喜欢你啊。”
苏闵冬怔住,久久不言,脖子上却慢慢爬上可疑的红晕。
后来很多年,闵冬记忆还是没有恢复,不过两人心里想法却出奇的一致,想不想得起来也没什么所谓了。
反正过去的东西不重要!
这是洛长颜的想法。
反正洛长颜说了,过去的东西不重要!
这是闵冬的想法。
将明川学府的第一批弟子带出师后,在墨小方十六岁时,洛长颜和苏闵冬就合计着去九川各地走走。
他们一路走过很多地方,也见到了很多故人。
比如在郸城见到沈知寒和沈不尘,在东海见到苍老面容的洛长禹和成为傀儡的鲛人陆阮,还在大月见到和伏秋生一起的扶风。
伏秋生本是伏魔殿人,伏魔殿被灭后,他也听扶风的,没再用原来伤天害理,走火入魔的法子修炼,原本伏魔殿主为了掌控他,在他体内下了同生同死之咒。
他早该跟那个伏魔殿主下地狱的,最后是遇到江则,江则替他解开这咒术,他才能活下来。
不过不能修炼,他寿命就有限,修者最多能活两百到五百多岁,但他最多只能跟平凡人一样活到一百岁。
说起江则,洛长颜又顺便问了一句他的行踪。
扶风便神情灰败的说:“师兄用他全部修为寿命替伏秋生抵了咒,而今只有短短五年寿数,他说在追随师尊去前,想多看看九川风光,到时候也好讲给师尊听,他说完便走了,不知去了何处。”
扶风是说给洛长颜听的,然而一边听的闵冬也沉默下来。
告别扶风后,他就肉眼可见的缄默下去,洛长颜默默看在眼里,他不说,他也不猜。
两人依旧到处巡游,终于在一处险境碰到白发苍苍却仍旧一身洒脱,气质冷淡孤僻的江则。
这时洛长颜那头白发已经用周凝月的药膏弄黑了。
不然江则看到,估计也会惊讶一下。
不过在这儿见到两人也足够惊讶了。
三人就这样在那处险境联手杀了一头强横的玄兽,生火围成一圈烤着玄兽肉吃。
一边烤,一边交谈。
洛长颜和苏闵冬说起这几年的事,又问起江则为何要救伏秋生。
江则只是淡淡道:“我早就想死了,从师尊死的那刻起,只是师尊的遗愿还没完成便拖到如今。”
他看着闵冬,继续道:“我当年就是师尊从伏魔殿救出来的,伏魔殿是我与师尊共同的仇人,如今仇也报了,事也了了,师兄弟们也过得好,我也可以安心去见他了。”
闵冬给他递了水,没有说话。
江则接过水喝了一口,轻声喟叹一声:“我早就想去见他了。”
说完便没再多言,跟闵冬两人一起吃完烤肉,便直接跟他们告辞了。
闵冬这次没有挽留,只是在他走后,冲他背影轻声道了句:“师兄!珍重!”
江则同他挥挥手,便再也没有转身。
和江则告别后,闵冬沉默的时间越来越多。
终于在某一日,二人行到一处客栈,开了房间正要歇息之时,苏闵冬坐在靠窗的榻上,半边脸映照在夕阳中,眼神很深很沉的看着洛长颜,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我记起来了,洛长颜!”
正在整理二人行囊的洛长颜闻言,动作僵住一瞬,又掩耳盗铃般恢复正常,轻轻“嗯”了一声,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一边桌上。
然后像个死刑犯上邢台般慢慢朝闵冬走过去,眼睛甚至不敢看他,只默默坐在榻边,静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般开口:“这几年,也够了,我骗你这么久,是不是挺恨我,对不起闵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