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模样,可是跟之前那个恪守规矩的谦谦君子完全是两个人。
他摩挲着手中椅子的扶手,语气淡淡:“那让我来猜一猜。”
“是跟陈夫人的家事有关吧。”
“我打听到一些陈家当地的风俗传说,听起来很有意思,那些故事都很精彩有趣。”
“尤其是一个关于海新娘的故事……”
海神上岸,神迹降临,愚昧无知的渔民们乞求风调雨顺,便献祭新娘,沉入海底。
“你闭嘴!”
女人疯狂的尖叫从床榻上传来。
旋即,从素白的帘账中,飞出来一个药碗,褐色的药渣残留物也被溅出来,整个碗被摔的稀碎,瓷片碎了一地。
很好,可以看得出来,这件事情里面确实有蹊跷。
不然不可能让陈映兰情绪反应这么激烈,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急促,仿佛下一秒就能咽气归西。
捧着药壶的香燕低着头,诚惶诚恐地跪在她床侧,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待陈映兰呼吸平复后,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疲惫:“这不是你能插手得了的事情,陈庭樾。”
“我知道,这些年你暗地里养了批自己的人,翅膀硬了,但是,这件事情况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之所以什么都不说,都是为了你们好。”
陈庭樾冷眼的看着纱幔下的女人,她叹了口气,旋即又咳嗽了好一阵子,似乎是累了。
“我不管你跟许词发展成什么关系,这个月十五号,必须让宋二嫁进来。”
攥着扶手的手指收紧,陈庭樾手背上青筋毕露,面部表情愈发冰冷,他还是没有弄清楚这件事情的缘由。
他确实是派人去陈家附近细细的调查过,但是无一例外,越是涉及到核心的内容,越是一团迷雾,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几个涉事的关键人物的信息,像是被人为的抹去了一样,根本查不到。
而陈庭樾唯一弄清楚的事情,那就是在那个海新娘的故事中,某年某月,被选中的新娘就是陈映兰。
可是她却跑了,跟一个穷小子私奔,离开了陈家,再也找不到踪迹。
事情的线索就断在这里,但陈庭樾知道,之后一定是又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才会让陈映兰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而被牵扯进来的许词,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着的角色,又是什么样的呢?
接下来,无论陈庭樾再怎么追问陈映兰,她死活都不肯再张口说话,甚至直接让香燕给他下了逐客令。
一脸为难的香燕站在门口,对着门外的陈庭樾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对不起了,陈少爷,今日夫人该休息了。”
没有问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陈庭樾心情很是不好,但他也不是那种喜欢为难下人的人,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了。
卧房内,许词趴在案上,窗户大开,如水的月光倾泻进来,温柔清冷,他胳膊下还压着一堆的书卷。如今已经睡沉了。
少年睫毛长而密,漆黑如鸦羽,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红润,整张脸有种浓墨重彩的艳丽,同时又不失清纯。
脊背薄而纤细,脖颈修长如玉,他就静静地伏在那里睡觉,便足以美的入画。
这些天,不知道为什么,许词突然就沉迷上了学习,陈庭樾突然之间其实还有点不适应,但这也未尝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坏事却是,许词喜欢上了学习,便不再黏着他了。
先前的许词,不论是上课摸鱼,还是下课跑出去逛街游湖,都要带着他,缠着他,不肯撒手。
如今,他却反倒像是,失宠了?
浅浅的好笑冲淡了一晚上对峙的疲惫,陈庭樾唇角勾起,心头一片温热。
他弯腰抱起了睡的不省人事的许词,将人放在了床上。
第三十八章 江城的变故
江城最近不怎么太平,一大批洋人进了港口,顶着一张张金发碧眼的笑脸,看上去绅士有礼貌。
但他们腰间别着的漆黑枪支,光泽森冷,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去触霉头。
“最近,这天儿要变啊……”
放下手中的茶杯,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茶楼中感叹,头顶的天空灰扑扑的,笼着厚重的云层。
浓郁的茶香袅袅,诱人口生津液,而他一身黑底红纹的精致唐装,不紧不慢的看着茶楼中人来人往。
洋人不爱听书,他们听不懂,这里的说书先生不日前便被请走了,紧接着,驻扎进来的便是一大批戏班子。
青衣名伶舞着水袖,在三尺红台上咿咿呀呀地唱,嗓子尖细,声音腔调圆润饱满,一把细腰,勾住不少人的眼球。
许词其实并不怎么爱听戏,他喜欢听书,可江城这最后一个茶楼的说书先生离开了,他便觉得在哪里喝茶都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