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着嘴巴,浑身肌肉紧绷:“我、我只是想要,想要你可以把手放在……”
多不容易啊。
能把一冰冷拽酷的鲛人给逼到这种程度。
许词其实是有些想笑的,但是他又有些心疼。
于是,终究还是心软了的许词伸手摸了摸那杵在原地、脊背挺直僵硬如青松的鲛人头发,他声音淡淡:“好了,既然你现在已经成人了,那么就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
“别留在城主府了,这里不该成为困住你的地方。明天你就看看有什么东西想要带走,都可以带走,就当是我送你的了。”
倘若这厮再不走,他就快要舍不得了。
到时候,就更会因为离开这里而感到痛苦。
头顶被人轻柔地抚摸,这短暂的温情又是极为鲛人纵然是再如何木讷于人情世故,也听出来了许词话里话外的驱逐之意。
这是要赶他走?
懵懂的鲛人一时呆立在原地。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良久回过神来,他一把攥住准备转身想要离开的许词质问道:“你要赶我走?为什么!”
许词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如同面具一样紧贴在上面,那扬起的弧度冰冷,不会因为他所说的任何一个字而发生变化。
他温柔的声音依旧亲密暧昧:“当然是因为你是鲛人啊,你再怎么变成人类的样子,终归到底还是海底的生物,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当然会怕你、为了性命敬你而远之了。”
鲛人握住那只许词手的力度不自觉加重。
他满脸不可置信,声音里都带着一丝颤抖:“为什么?他们、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的身份是什么,只要你不说出口,城中所有人都不会怀疑我的身份的……”
“我也根本不可能对待人类下手,除非对方想要置我于死地。”
事实是这样没错,可是他无法感动一个执意要送走他的人。
于是在许词轻轻的叹息中,他用力地抽回了手,捋起袖子无所谓一样地便将手腕掷到了鲛人面前,上面显露出刚刚被鲛人用力过猛攥出来的青紫握痕。
犹如淤青一样,狰狞而吓人!
“你刚刚说的你可不会伤人,”
于是鲛人唇片颤抖,脸色苍白,彻底说不出来一句话。
他本就不善言辞。
如今还是在心思深沉、缜密内敛的许词面前,那点简单的心思与拙劣的表达更是不够看,所以鲛人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拒之门外了。
许词的容貌被一点一点掩盖在朱红色的府邸大门中。
鲛人站在门外,他脸色沉如长夜。
周身气压极低,恐怖到可怕的眼神几乎要将那扇门都踹飞。
城主府外面人流如织,过往的路人都忍不住地投来目光想要相看,看这个执拗地站在城主府邸的人到底是谁。
纷乱的嘈杂声不绝于耳。
聒噪而无趣。
在鲛人深呼吸一口气之后,他终于放松了下来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筋,于是便暗地里在心中记下这一笔账!
可恶,总有一天他定要这个嚣张跋扈的少城主求着他,不要他离开自己的身边!
对命运一无所知的鲛人恶狠狠地在心里发誓,完全不顾忌百年后自己的死活,毕竟在他看来,那都是很久之后的小事了。
鲛人长立于城主府邸门前,驻足很久。
他起初是等着许词反悔,然后一边道歉一边接他进去。
到后来云舒云卷,日落西沉。
城主府邸的大门依然紧闭不开。
就这样一直过去了三天,中途滴水未进,喉咙都浸出血味儿的鲛人有些迷茫。
他在想,为什么许词还不来给他开门。
直到眼前被黑暗所慢慢笼罩,鲛人完全失去意识,他昏迷摔倒在门前的石板上,也没能看到那扇朱红色的紧实大门露出一丝缝隙。
绝情且残忍。
少城主大人还真是擅长玩弄人心啊。
于是时刻注意着外面动静的变化,确定鲛人真的昏倒后,少城主大人才命人打开大门。
这一天,江城有史以来就没出过黑料的城主终于做出了一件违法乱纪的事情,他带着手下的四五个忠心家仆,把晕倒在城主府外面的男子抬到了海边。
并且将其残忍的扔到了海中抛尸!
这种恶毒的行径并未得到大范围的传播,只是在一小段时间里,曾被人当做饭前茶后的谈资罢了,轻笑着对这传闻里的主人公评头论足。
少城主可是江城人看着长大的,怎么会变坏呢?一定是当日的那个男人有什么猫腻!
他们才绝对不会因为这点捕风捉影的见闻,就直接去冤枉那个乖巧嘴甜的孩子的。
最近这孩子快十九岁了,家家户户都在盼望着等待他提出娶亲的事,然后把自己家里的姑娘塞进去当城主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