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留还沉浸在局中的顾大夫慷慨激昂,就在她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也挤不出来半句骂架词汇的时候,那三个人已经默契地都围在了床前。
顾大夫:“?”
呼吸都紧绷放轻了几分,生怕影响到床上人都休憩与养护,陈庭樾喉结滚动,目光紧盯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许词,希望那人能在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就看到自己。
但很明显另外两个人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三个人又开始暗里明里的勾心斗角、拉踩嘲讽,突然陈庭樾与宋之杭察觉到浓重的违和感来。
不对劲!
为什么明明刚开始是两个人的争抢,如今却突然多出来了第三个人?
眼珠于眼皮下微微转动,刺眼的光从窗外朝进来,许词一时之间有些睁不开眼睛来,胸腔处跳动的心脏声有些振聋发聩,让他觉得有些聒噪。
昏沉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累入骨的疲惫,他仿佛被扔进海水中反复溺死,不停地重复挣扎张着嘴任凭咸涩的海水呛入咽喉,肺部空间被强烈挤压,火烧火燎地痛感真实又可怕。
在无边的漆黑环境里,他一遍遍经历着垂死挣扎的痛苦。
在旁人七手八脚的搀扶下,许词费力地撑着身子要坐起来,他拿手挡着白而刺目的光线,雪白的里衣下肌肤透出病态的苍白,青色的血管明显凸出。
思维转动,少年试图抓住梦里的那一缕虚幻又象征意义极强的画面,可是那些瑰丽诡异的梦境像是朦胧轻薄的海雾一样,所有的画面都在他的脑海中消失地一干二净。
血液几乎一齐涌充至心口的位置,大脑率先察觉到这强烈的不详征兆,许词看都没看清自己面前围着的人是谁,他一把推开这些人,将头往转到侧面。
喉咙间上涌出浓烈的铁锈味,许词立马将脖子扭到床外,只顷刻间便从口中喷出一大股殷红的鲜血,他十指紧扣着床沿,苍白手背上凸起明显的青筋。
血液密密麻麻,轰轰烈烈地飞溅了一地,将床脚凳椅上都漆上了浓烈妖艳的血红色,他这副模样将在场所有人都吓得不轻,
尤其是身为大夫的顾大夫。
她最先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我去!你怎么吐血了?本来这身体里面就没有多少血,你还全都吐出来,这次又得养到什么时候去了?”
“快别吐了,你赶紧咽下去千万别吐出来……”
虽然话这么说是有些糙了点,但是顾大夫说的这话却未免也有点太糙了,于是素来娇生惯养的许词听见这一番话后脸色都更青了几分。
强行咽下去什么的……
对于他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
陈庭樾扶住许词的背,脸色温和充满关切的神色,他颤着的瞳孔里浸着空茫,只下意识地安慰着气若游丝的少年,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自我安慰着自己。
“许词,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苍白的安慰无力而软弱,整个房间陷入寂静。
宋之杭上前一步就想要将人带走,他眼角发红,声音都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我要带他走!我不信世界上真的没有一个人能够治这病,江城没有我就离开江城!”
“国内没有我就去找洋人的医师大夫,天底下肯定会有能救得了他的人的……”
焦虑与暴躁几乎占满整块心脏,素来冷静的宋之杭在这一刻没有办法再完全说服自己,他感到世界的一角都在崩塌,可是他必须给自己寻找到一个让自己继续支撑下去的理由。
他不能没有许词,哪怕许词不爱他。
但是许词不能死。
陈庭樾察觉到他想要抢人的心思瞬间目露凶光,整个人都凶狠了起来,他一边借机将怀里人搂得更紧,一边怒视着宋之杭吼道:“宋之杭!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小词他根本就承受不了长途的颠簸求医了!”
眼看这两个人又要吵起来,还隐隐有了即将要打起来的趋势,顾大夫觉得自己现在只想死,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是应该吊死在房梁上。
在病人面前大声喧哗,还搂着身体脆弱的病患争风吃醋。
顾大夫看着这些操作只觉得眼前发黑,她觉得自己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她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学医。
现在她所经历的这一切不过都是学医的报应罢了。
“够了!!”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但男人的声音明显更为厚重,他气力十足,吼出来的声音也要比顾大夫一个血气不足的弱女子大得多。
再加上顾大夫的心虚尴尬,声音不自觉地在刚喊出口的时候就降低了许多。
一时之间,那两个为爱争吵不休的男人算是住了嘴,齐齐扭头瞪向脸色发黑的秦西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