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居于高处的树叶从树梢坠落,一路擦过枝干,晃晃悠悠,跌落在许词的头顶。
许词脑海中正在思索着心事,一点都未曾察觉。
庭院方正寂静,画面定格。
少年气质温顺平和,五官在太阳从树叶缝隙间投下的微光中更显得昳丽精致,他的脸色很白,在朦胧的光影中几近透明,好看的不似凡间颜色。
几乎只是瞬间,就让宋之杭梦回当年。
那个空气中还浮动着墨香的岁月里,稚气的少年天真懒散,歪在案上皱着眉在纸页上乱涂乱画,阳光在他面容上镀着金辉,璀璨耀眼。
那只熟悉的落叶,又不偏不倚砸在少年发端。
宋之杭看着对面的许词,平静地伸手摘下那只叶子,留恋地在手心里摩挲,叶柄微凉的温度让他觉得如坠幻梦。
他想,自己大抵是病了。
表面愈发平和,内心里流淌着的暗流便愈发汹涌。
于是,在许词有些震惊的目光中,他听见自己平静而疯狂的低语:“我从没有后悔过。”
滚烫灼热的情感被冰冷肃杀的面容下掩藏,血液中鼓动的爱意冲破一切桎梏,不顾一切地拥挤着奔向大脑,压抑多年的表白终于在此刻选择宣之于口。
“这门亲事,是我求来的。”
“在此之前,我也没有喜欢过的人。”
“我来邵府,就是为了你。”
苍翠的浓绿树荫里,许词静默许久。
直到风卷起额前的碎发,让他的双眼完全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几年过去了,宋之杭与陈庭樾不同,这个人几乎没有一点变化,他一直都是那样冷肃沉稳,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严谨干练。
待人很有压迫感,但唯独对待许词很温和,许词一度受宠若惊,毕竟身为好学生的陈庭樾都没少被他惩处过。
所以他一直觉得该不会宋之杭之所以一直不管他,是要偷偷憋给他一个大的杀招好吓死他。
没想到,这次他还真的快被吓死了!
人在尴尬害怕的时候,总会变得忙起来,给自己找点事情干,许词手足无措地端起那盏凉透了的茶壶就往自己茶杯里倒,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流淌出来的澄黄茶液。
他的声音都有些颤颤巍巍起来:“啊?”
“为什么啊,我们都没见过几面吧,这不太合适吧……”
他慌乱紧张的模样倒映在宋之杭眼里,便是害怕与恐惧,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场景,他不愿意看到许词畏惧他的模样。
宋之杭:“放轻松,我是你娶回来的宋二小姐,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没必要这么紧张害怕。”
“而且,我们都已经结婚两年半了,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当初是陈映兰主动找上的我,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
许词心里默默想着,确实,刚刚陈映兰还告诉过他,宋之杭是她算命占卜算出来与他最相配的命格,应该是她主动上门联系人的。
但是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干巴巴地开口质问:“那,那也不对啊,她说让你嫁给我,你就同意啊?”
“万一我是个丑陋无比身高八尺的魁梧大汉呢,你也会选择听陈映兰的话嫁进来吗?”
宋之杭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来:“当然不是,我听到她说的话之后,对邵府这个听起来病歪歪还不学无术的少爷挺感兴趣,便想了个法子变成一名教书先生进了邵府探看一下虚实。”
“很显然,事态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很多。”
自从他从南海回来之后,躺床上静养了好几天,期间陈映兰便来看望过他,希望他能慎重考虑一下嫁入邵府的事情。
休息后他忍不住借老师的名义入邵府,进去亲自探看一下自己这个小未婚夫到底生了个什么模样。
只见得这一面,便是在心底烙上了印。
而后,再也无法拔除。
第一百零六章 我才不是那种人
“所以,我喜欢你很久了。”
“许词,作为你名正言顺的妻子,你也应当喜欢我,不对吗?”
他放下手中的叶片,手指停在许词脸颊前面一个非常暧昧的距离,说话间吐露的声音也缱绻温柔,温情地叫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尤其还是从那张素来淡漠冰冷的俊脸上说出来,他眼底的温情如经受高温后化掉的蜜糖,整个人的气质克制中带着放纵,禁欲中又压抑着疯狂。
男人搭在他肩膀上的指节修长温度微低,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动着,总让许词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都被眼前人攥在手里,一点点地被敲打。
热流从心尖奔涌而出,流经四肢百骸。
许词按捺住灵魂深处那熟悉的悸动,他心下隐隐有了猜测,但依然不是十分确定,只半推半就的小心试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