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后便转过头,纤细清瘦的背影在长廊中渐行渐远,逐渐隐入一片碧绿的浓翠之中,看上去寥落清寂,又神秘妖异。
许词一个人站在原地呆愣。
他不是第一次不明白母亲说的话的含义,只是这一次格外困惑而已。
空荡荡的宅院里,他低低地笑出了声。
“母亲啊,您还是一如既往地会拿捏我啊……”
这将会是他唯一一次,能够抓住的篡改命盘的转机,能不能成功完全看他自己。
成功后,不仅能够得到梦寐以求的自由,而且还会恢复从前身体的健康矫健,生命力的流逝将完全被截止,他将享受与鲛人一样的寿命齐天。
许词定定地站在院子里,脑海中闪过无数纷乱的思绪,最终定格在了母亲的那句话上。
“只要你杀了他。”
只要杀了鲛人,命运由此便可以掌握在他自己手里,由他自己肆意书写。
第一百零四章 夫妻关系
许词回到府中的事情,陈映兰第一个收到消息,立马便派人堵了过来,在开口说出那样一番经年之前的往事后,挥一挥衣袖就离开了。
他还以为,这次陈映兰不管怎么说都要关他一阵子,结果却没想对方似乎彻底看开了的样子,连管都不想管他了。
最后一个收到消息的人,是宋之杭。
明明身为许词名义上的妻子,却总是差人一步,无论是感情亦或是其他。
宋之杭前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模样苍白清隽的少年站在树叶碎影中,他眉目平和,只是身量更加清减了不少,腰身纤细的不像话。
直到许词的目光与他对视,男人眼神中这些天来飘忽的光线才终于找到了定点。
他轻叹出一口气,看向许词身体并无大碍,审视打量的目光里才终于放下了多日以来的担心。
“你倒是现在才舍得回府中,这些天以来都发生什么事情了……”宋之杭看向许词,他眉梢带着几分不悦,语气中夹带着显而易见的质问。
那声音听上去依旧冰冷淡薄,只是饱含其中的关切溢于言表。
许词将他请到一旁坐下,脸庞上挂着笑容。
他眸子低垂,避重就轻道:“只是心情不好,一个人出去走走,散散心罢了。”
许词撒谎起来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向来是这方面的老手,即使是在宋之杭面前也没有丝毫畏惧。
“没想到只因为这点小事就闹得满城风雨,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少年对着他说话时的态度,总是这幅样子。
看上去散漫随性,骨子里又疏离敬重。
他完全还是将他当做夫子来看。
宋之杭敛下眸中神色,眼神里带着几分烦躁。
心如火中石,灼烧滚烫。
为什么眼前这个看起来机灵狡猾的家伙偏偏在这方面不开窍?
四四方方的雪白院墙筑得很高,上面落满一层浅灰色的瓦,丛丛绿竹终年不枯,于风中在墙角阴冷萧瑟处轻轻摇晃。
邵府里总是萦绕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无论是在这里住着的主子,还是仆从,从头到脚都弥漫着死板僵硬,他们如行尸走肉一般,木讷的活在世界上苟延残喘。
除了陈映兰这个疯子叫人看不透外,整座宅子里都透露着压抑与沉重。
宋之杭定定地看着许词。
眸光几经变幻,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长叹一口气。
淡漠端正的脸庞上神色不变,一如既往地平静冷肃,他看上去似乎有几秒钟短暂的失神,但旋即都掩盖在波澜不惊的皮相下。
他拂袖,重新倒出一杯茶水。
修长的手指夹着瓷杯晃动,澄黄的液体于白玉瓷盏中轻轻摇晃,泛着轻微的波纹。
液体中,映出一双深陷感情泥沼的眼睛,本来沉静如潭水般的眸子里,深深被攀援而出的欲念侵扰,不得安宁。
而罪恶的源头,那位还在喋喋不休的少年却是一无所知,他还在为自己心中的一些复杂感情而纠结。
许词时不时地抬头偷偷看他一眼。
眼神欲言又止,像是藏着什么不能言说的苦楚。
根据很多人给他推演的命盘来看,他是活不过十九岁的,可是如果他死了,那他这个假扮女子的夫人又该怎么办。
宋之杭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在邵府里继续生存下去呢?
许词皱着眉,脑袋里划过许多设想与推测,他这番模样自是逃不过宋之杭的眼睛。
男人握住瓷杯地手指轻轻收紧,眼角的余光全神贯注地落在了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皱的少年身上。
许词低着头,想的十分投入。
不论怎么说,宋之杭毕竟不是什么真正的闺阁小姐,他可不是什么柔弱不能自理的娇气菟丝花,相反他沉稳谨慎、学识渊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