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国内的医疗水平并不足够把时琴抢救回来,所以以最快的速度将人送到了国外,也一起带走了明炽。
程可柠慌慌张张赶到疗养院的时候,时琴房间里的治疗仪器已经全撤走了,只剩一张大床,上面盖着白色的布。
明炽就那样垂着头站在床边,连她进来都没有察觉到。
程可柠走到他身侧,缓缓抬眸,看见了一双通红的眼睛。
他下垂的手掌紧攥成拳,又缓慢松开。
明炽偏过头,头一次躲开她的视线,声音却哑得不成样子:“对不起,这边出了事,四点钟没有赶过去。”
身体忽然被人抱住,明炽猛地一怔。
“所以我过来了。”程可柠贴着他的胸口,听见他震耳欲聋的心跳,闭了闭眼睛,“如果你想哭的话,我的肩膀可以借给你。”
明炽瞳孔放大,连呼吸都在颤抖:“你......”
程可柠踮起脚,搂在他腰身的手往上移。
她下巴抵着他的肩膀,很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是一个很具有安抚性的动作。
明炽喘息重了几度。
“妈妈已经很坚强了不是吗?”程可柠轻声说。
明炽颤抖着手抚上程可柠的后背,然后狠狠地把人搂入怀中,那力度仿佛要将她揉入骨髓。
他从喉咙中艰难地发出一声战栗的低音:“......嗯。”
其实明炽要比任何人都清楚,时琴能撑到今天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
因为在三年前,医生就已经给她下发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这种程度的植物人全身上下的器官都在迅速衰竭,哪怕拥有全世界最顶级的医疗资源,也无济于事。
中国人讲究落叶归根,所以在明炽回国的那一年,也一起带回了时琴,他给她建了一座她生前最喜欢的法式小别墅,楼下的花园里也种满了能四季盛开的花,看上去就真的像是有一位温和的女人在这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可无论外在有多么美好,枯败的内芯也无法停止腐朽,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昏黄的夕阳从窗台穿过,阳台上的康乃馨依旧绽放。
突然,一滴滚烫的热泪滴进脖颈,程可柠呼吸凝滞,被烫的心口都疼了。
她不自主收紧手臂,感受到一滴又一滴泪水浸透她的衣领。
男人压抑着低声呜咽,高大的脊梁在这一刻脆弱地弯曲。
“柠柠,我好难过......”
程可柠忍住鼻酸,声音很轻:“嗯,我知道,我在呢。”
......
时琴的葬礼办得很简单,一来是因为时琴生前就不喜欢热闹,二来是因为时家现在剩下的人也寥寥无几。
除了明炽,唯一还能算时琴亲人的只有那位Breeze的创始人时雨。
葬礼结束后,他们回到名都公馆。
程可柠把书桌上的离婚文件放进了碎纸机。
明炽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他还穿着白天的纯黑色衬衫。
程可柠走过来站到他面前仰视他:“没什么想说的吗?”
明炽的眼睛还盯着那边的碎纸机,不确定道:“......不离婚了吗?”
“嗯哼。”
他声音压着难以置信:“为什——”
程可柠踮起脚吻了他一下,一触即离。
她耳根发红,不太好意思地偏过头,答非所问:“你还没追过我。”
明炽眼底从茫然到惊讶然后化开一大片笑意,他几乎要压不住上扬的唇角,一下子将人给拦腰抱起来。
“喂——”程可柠吓得眼睛都瞪大了。
明炽抱着她转了两圈,然后将人一下扔到床上自己压了上去。
他眼里仿佛盛着星光,嗓音喑哑:“我爱你。”
程可柠脑袋一懵:“.......”
“......你干嘛!”她脸更热了,撑着他的脑袋往外推,“干什么、干什么突然表白,你追人的方式就这么拙劣吗?就是这么干瘪瘪的三个字吗!”
被打断气氛的明炽:“......”
程可柠:“?”
“你这是什么表情?让你追我很为难你是吗?呵,我倒是看明白了,你们这群狗男人就是得到后就不懂得珍惜!你看看你究竟付出什么了?送过我花吗?找我约过会吗?给我买过飞机游艇吗?看看人家林汀云是怎么对许奈奈的,为了求婚专门买了个岛!你呢,你干什么了!你就只会在我最狼狈的时候蹲在我面前面前嘲讽我!”
明炽解释:“我没有蹲。”
“你还敢说!”
“......”
左手忽然被人抓住,紧接着一枚冰凉的戒指从无名指穿进指根。
程可柠呆了呆。
明炽摩挲她的手腕,低声说:“很早就准备了,可惜怕你扔掉。”
程可柠感觉心脏被拧了一下:“我是这么暴殄天物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