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坐在沙发上，垂着头，刘海自然垂落遮挡住他的额头，也隐约遮挡了他的眉眼。
即便如此，奈奈依旧能看到他眉眼微沉，洁白眼睫轻轻颤抖，藏住了他眼里的思绪，紧抿的嘴唇能让奈奈看出他心里的震动，但除此之外，他整个人平静的不像话。
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被时光遗忘的雕塑。
奈奈从没见过这样的五条悟，以至于她都不敢像平时那样开开玩笑活跃气氛，而是屏住呼吸，静静悄悄地，站在一旁陪他。
约摸过了十分钟左右，五条悟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抬起了头，漂亮的苍天之瞳静静地望着奈奈。
那双眼睛里仿佛有着难过，有着脆弱，可又好像只是终于看透一切的淡漠。
奈奈没看懂五条悟的眼神，但在五条悟冲她招手的时候，她难得乖巧地凑过去抱住了他，脸颊贴着他心跳平稳的胸口蹭了蹭，小声安慰：
“哥哥，那个缝合线还没来得及对你的朋友下手，一切还来得及的。”
“……嗯，我知道。”
五条悟答应着，却答应得无比艰难。
那个缝合线没有下手吗？
不，或许早在他和杰高专时，它就已经动手了。
五条悟不禁想起杰叛逃之前那愈发频繁的任务，总是出错的情报，因为情报失误而死去的灰原雄，以及杰越来越沉默寡言的状态，和总是挂在嘴边的苦夏……
仔细想来，那段时间杰接到的任务，好像确实大多都是暴露人类劣根性的任务。
光是他从杰那里听到的就有，被家暴的妻子无力反抗丈夫，怨气形成了咒灵却又被咒术师抹杀，最后只能和丈夫同归于尽；
被校园暴力的学生们形成的咒灵扰得那些欺凌者日夜不得安宁，可咒术师消灭咒灵后那些欺凌者并未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还有让杰杀人叛逃的村子，是一个视拥有咒术天赋的孩子为怪物，对她们进行虐待打骂的村子。
这些或许不是夏油杰对普通人施恶的理由，毕竟从他仗着自身的能力对普通人痛下杀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错了，但这并不妨碍五条悟从中发现共同点。
人性之恶，让人心寒，尤其是最后那个任务，杰本身就是咒术师，他的咒灵操术在让他强大的同时也让他痛苦，因为他需要将咒灵变成咒灵球吃下去，而味道……五条悟听杰说过，像是擦过呕吐物的破抹布的味道。
所以于夏油杰而言，他是承担着味觉的折磨在保护普通人，然而这些普通人不但不知感恩，甚至还将拥有咒术天赋的孩子视为怪物……
咒术师的身份让他有了更强的代入感。
再加上那段时间灰原雄因为情报失误而死亡，这背后牵扯的又是咒术界高层的利益，偏偏高层之中也有很多天赋一般甚至没有天赋的普通人——空有御三家身份罢了——自然而然会加深夏油杰对普通人的厌恶。
种种因素的影响造就了夏油杰的思想极端，崩溃，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这其中的巧合却让人心惊。
怎么就那么巧，夏油杰就那么多触及人性底线的任务？
五条悟也是重新审视了曾经的任务才发现了蹊跷之处，如今再有奈奈关于“缝合线盯上了夏油杰”的提醒，答案呼之欲出。
那个不知存在了多久的缝合线咒灵，当年应该就是想要逼夏油杰叛逃，这样他才可能和杰反目成仇，如果杰死了，它大可以从中作梗得到杰的尸体，顺理成章获得咒灵操术；
反之，杰没死，他死了，那他也可以除掉咒术界的最强战力，甚至占据他的躯体。
这并非无的放矢，而是在奈奈的身上也发生过这件事，那个缝合线筹谋的本就不是消除奈奈的咒术，而是得到她的六眼和术式。
想明白这些，五条悟除了沉默，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缝合线看似被他们盯住了，可单从这一条线也不难看出，它存在的时间太久，隐藏的也足够深，而它是否有其他势力也是未知。
他们唯一的优势，也只是盯住了它，至少可以知道它现在的动向。
五条悟长舒了口气，将心中的郁闷和惆怅发泄出来，然后……狠狠地揉了把奈奈的头发。
“帮了哥哥大忙，允许你许个愿。”
奈奈抬起头瞄了眼五条悟，有点怀疑。
倒不是怀疑他要帮自己实现心愿，而是怀疑，他这么快就调整好心情了？
不过既然五条悟这么说，奈奈也愿意配合，她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