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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过一月功夫,薛举再次派子薛仁杲进攻唐廷,以做试探。
结果不好不坏。
薛举一时陷入犹疑,他拿着军报转头向身侧的郝瑗问道:“郝公觉得我军应当如何?”
话落薛举忽觉一阵头疼,他粗暴地摁摁眉心,面色不虞。
这段日子怎么总是头疼,不仅如此还浑身上下都不利索。
薛举出神地想着,说起来,好似就是自那日他去观赏京观回来后便这般了,这世上莫不是真有鬼神之说不成?
这是所犯杀孽太重,得了报应?
“此乃臣的想法,陛下以为如何?”
郝瑗的声音打断了薛举越想越偏的思绪,只可惜他先前的计策薛举是一个字没听进耳,这会子被询问显得有些茫然。
薛举咳嗽几声,略显尴尬道:“方才朕龙体不适,郝公便再说一遍吧。”
郝瑗闻言心头一跳,他也顾不得失礼,抬眸打量薛举的脸色,语气关切:“陛下这段时日总有不适,可有请太医来瞧过?”
“瞧过了,无事,太过劳累罢了。”
薛举摆摆手,他早就请人看过了,都说没有大碍,至于他刚刚死人怨气重的想法,这还是不要告诉郝瑗的好,省得白白丢了皇帝的脸面,又让郝瑗担心。
“陛下龙体康健便是最好,”郝瑗送了口气,压下内心的不安道:“臣以为,如今唐军新败,关中人心骚动,兵贵神速,正是趁胜直取长安的好时机。”
薛举闭眸点头,忍住了喉间的痒意,疲倦地挥手让人退下了。
待人退下,薛举吩咐身边的一个小内侍几句,不一会居然来了个巫师打扮模样的人。
薛举眼神示意,一时间殿内只余巫师与他二人。
“过来给朕瞧瞧,朕这不适之症分明一日重过一日,可偏偏太医都瞧不出什么,你上前来给朕看看,是不是有鬼物作祟。”
巫师上前几步,状似细细打量,低声呢喃着咒语,手上动作不停,实则是在思量该如何回话。
他靠着一张嘴做出了如今的名声,靠得就是胆大心细会忽悠。
巫师琢磨着,得亏前段日子薛举的刻意宣扬,如今只怕人人都知晓他去了京观处走过一遭。
巫师见得多了,也有些自己的想法。
说起来,经常去死人堆里讨日子的人大多身子骨都不是很好,得病的可能也比寻常人多一些,也不知晓是触怒了神佛还是因着问心有愧。
巫师捋了捋思绪,半眯着眸子高深莫测道:“陛下这是被唐军的恶魂缠上了。”
薛举内心一震,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杯盏,冷下脸来厉声斥道:“朕乃天子,怎会惧怕区区唐军?”
巫师不卑不亢,世外高人的气质浑然天成,朗声回道:“陛下莫急。”
“若是寻常人被如此多的恶魂缠上,只怕是早就丢了性命,可陛下乃真龙天子,只消熬过这几日,便可转祸为福。”
薛举紧绷的身子骤然一松,大手一挥:“赏。”
没想到这巫师一下子便点出了问题所在,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巫师,就是比太医好使。
“不必了,能为陛下效力乃臣的本分,不求封赏,臣这几日还要外出探查一番,以求早日让陛下渡过此劫。”
巫师推辞,垂眸遮掩了一闪而过的担忧,就薛举的样子,种种症状像极了他从前碰上过的一人,可那人却是在十日内便死了!
他还是得早作打算,不然若是薛举真的大去,岂非全成了他的不是。
巫师的直觉向来很准,就在他离开不过七日的功夫,薛举于出征前夕骤然暴毙。
郝瑗和薛举相处日久,早就过了病气,又因着薛举的死讯令他神思恍惚,悲恸不已,大病一场就此缠绵榻上。
薛仁杲仓促于军中登基,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秘不发丧,对外隐瞒此事,惹得老臣非议,且他本就喜怒无常脾性暴戾,身边唯一能劝住他的郝瑗偏偏生了大病,一时之间朝野上下人心涣散。
长安周遭本就有疫病,薛举偏偏还筑了京观,更加助长了疫病的蔓延,兼之薛举年岁已高,又时刻担惊受怕,染了病挺不过去便一命呜呼了。
薛举自得大败唐军,筑京观以炫耀武力,却终究因此葬送性命。
时也命也,因果循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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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元年,八月十七,李世民请征,李渊下令以李世民为元帅,再度派遣刘文静与殷开山二人,是为将功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