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对手说实话,其实挺难缠的。
胡思乱想了一阵,杜怀信挥挥手:“你先出去吧。”
助理拢好最后一份文件:“小杜总别忘了吃外卖,要是小杜总生了病,杜总又得跟我急了。”
杜怀信好笑地拿起那份策划案:“知道了。”
这声知道了也没多大用处,等杜怀信彻底忙完之后,盒饭早就凉了,杜怀信也不在意快速扒拉吃完收拾好,顺手拎起一道赠送的小瓶可乐。
走之前他下意识朝窗外看了一眼,霓虹灯亮,夜空漆黑瞧不见一点星星……这么晚了吗?
杜怀信看看手表,已经九点了。
李世民郁闷地坐在杜氏集团前的台阶上,无聊地仰头,怎么这个世界连星星都瞧不见,真是稀奇。
李世民叹了口气将下巴搭在自己的双腿上,他半阖双眸实在是有些困倦了。
方才他还想要进去一探究竟,但折腾了许久,谁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无论如何也进不去,无奈之下他只好坐在大门口盯着来来往往出入的人。
最初的愤怒过后,李世民很快冷静下来琢磨出了不对,这个杜氏……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在他床榻之前哭得狼狈非常的杜怀信,那个时候他又是拍着杜怀信的手又是好言安慰,却还是怎么也止不住这个家伙的哭泣。
真是的……也不知道多注意注意身子,生死有命的,何苦要为着他这个将死之人坏了自己的健康。
李世民想到此处叹了口气,但是眉梢眼角却还是忍不住漏了些许笑意与得色。
但这些欢喜也不过一瞬,李世民很快收敛了神色,其实对于杜怀信的一些古怪之处他不是没有猜测过。
所以在冷静下来之后,一个莫名的直觉叫他的心砰砰直跳。
为什么他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地方?
为什么他好似被划了一道范围一样不允许远离这个杜氏集团?
为什么偏偏是杜氏?
甚至多番不解之下,早年的一个已然被他遗忘的事情再度被他从回忆中捡出。
当年罗士信出事,为什么杜怀信好似一副提前知道的模样,真的是如他所说,只是因为有算命的说有血光之灾有劫难吗?
……
黑色修长西装的身影骤然出现在李世民眼前,李世民不由自主呼吸一紧,他猛然起身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正一步一步朝他走来浑身充满着疲倦的男子。
男人鼻梁上不知道戴着什么东西,遮掩了他的眉眼。
男人一面走着一面微微仰头伸手在领口之处不知拽着什么,长长的一条看起来像是在透气。
七八分的相似,虽然衣物都不对,但是这面容不正是杜怀信吗?
是二十七八岁时候的他。
李世民激动地上前一步,在这个鬼地方总算是瞧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下一瞬,他的目光越过大厅玻璃同杜怀信直直对上。
像是跨越了千年时光的阻碍,像是积雪在初春的晨光下消融,李世民清晰地在一刻听见了窸窣融化水滴落下的声音。
被他死死压在心底最深处的因为来到这个陌生之地的惊惧后知后觉涌上,也或许是因为他的外表回到了年少之时,他的脾性也跟着回到了年少之时。
他就这么盯着杜怀信,一点一点红了眼眶。
他其实对杜怀信说谎了,他死前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得那般豁达,他其实很害怕。
害怕杜怀信照顾不好长孙无忌,害怕杜怀信最终走上被新帝忌惮的道路,害怕他死后杜怀信又该如何缓过心神,还害怕……就这么一闭眼,再也瞧不见大家的面容了。
因为年轻,他很幸运能陪伴他的大多数臣下走到最后。
但同样是因为年轻,他又很不幸,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所熟悉的人一个一个先他而去。
杜怀信是少数的与之相反的人,却也正是这一点,叫李世民更加不舍。
因为他太明白了活着的那个人的悲恸了,这样的感受他其实不愿他们品尝。
但生死有命,又如何能事事顺从他的心意呢?
万事如意也不过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祝福之语罢了。
杜怀信皱了皱眉,他看到了那个站在他们公司门前穿着古怪的小家伙了——是的,小家伙。
一个看起来不过高中生年纪的男孩,可不就是小家伙吗?
怎么……这是在他家公司门口搞行为艺术吗?
杜怀信深吸口气,刚想上前去问询几句,谁料下一瞬对上的是那个少年泪光粼粼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