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之盟,不过三年而已,不论是对于突厥的颉利君臣还是对于大唐的诸位而言,都不算太迟。
马邑,三千精锐骑兵早早便做好了准备。
照例是出行前的一系列动作,杜怀信虽为李靖的副手,但此刻的他却并不在现场而是奉了李靖的命令在营地外头迎接来自柴绍李秀宁一部与李世勣一部而来的亲卫,最后由杜怀信最为清楚各地要道之人确定最终的进攻路线。
杜怀信看着眼前的茫茫风雪,比之往年要小上些许,但是对于仰赖马匹的突厥而言这已然是足够了。
杜怀信很清楚接下来李靖要他们唐军打得是什么仗,是在严寒之下快速行军的追击战,是要在颉利斥候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不偏不倚直直扑向定襄牙帐的追击战。
凛冬于他们唐军而言反倒不是威胁,而是武器,一击毙敌人命的利器。
三年,整整三年的训练为的就是这一日在严寒之下还能快速机动而行,为的就是一战而覆灭突厥,为的就是震慑全天下蠢蠢欲动的外族。
恰如当年武德之初李世民那一场柏壁之战,那一战李世民打出了《秦王破阵乐》,那么这一战呢?
明明是冬日,可杜怀信却只觉得全身热血沸腾。
隔着风雪,两道人影渐渐趋马接近。
杜怀信突兀一笑,那支迂回侧翼的柴绍李秀宁一部的频繁活动叫颉利颇为不安,而在李靖面前还要分心去探查别的队伍……实在是太过愚蠢了。
杜怀信不再犹豫从袖中拿出了详细的舆图:“我与总管这一路直扑定襄,只怕颉利反应不及,他想要跑最大可能只会经过定襄后头那一道沟通阴山南北的必经之路——白道。”
“也亏了薛延陀的起事,颉利为了防备不得不将牙帐牵往定襄,倒是省下了我们寻路的功夫。”
话落杜怀信随手抖了抖舆图,将上头的雪点子一并抖掉,那一处白道上便是用显眼的红色勾勒出来。
“所以你们李世勣的这一部要做的就是在我们出发前就赶往白道埋伏。”
“自云州北上,我这幅舆图上详细描绘了避开突厥斥候眼线的隐秘道路。”
杜怀信又指了指另外一处:“至于长公主与驸马的这一部,不仅仅是要与我中军随时联络掩护我军行动,更是要在我军突袭定襄之际自侧翼而出,阻断颉利余下的逃跑道路,向中收拢,叫颉利只能北退白道落入我们唐军的圈套。”
这一次会面本就紧急,杜怀信也没有过多拖延,直接就将两幅舆图扔到眼前二人怀中,他翻身上马拿出插在腰侧的马鞭点点了身旁之人:“这二人就是跟着我一道探路的斥候,除却舆图他们二人对于地理要道最为熟悉,一并带去吧。”
话到此处杜怀信一夹马腹:“容不得半点差错,我们白道见!”
马蹄高高扬起溅起大半雪水。
“希望那个时候颉利已然成了我们的囊中之物,保重。”
贞观四年正月,李靖亲率精锐三千骑兵,虽不过三千人,但所带的马却是实实在在多了一倍之余,昼夜不停连续行军数日,直从马邑行军一路行军于正月初九突然出现在距离定襄不过几十里的恶阳岭。
“大唐定襄道行军总管李靖”
那样一副迎风猎猎作响的旌旗几乎是刺痛了突厥上下军将的眼。
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
颉利根本还未曾收到半点消息,分明几日之前这唐军还在马邑,怎么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他们定襄城下了?
可颉利又如何能想到了这一回李靖是下了狠心,换乘马匹一刻不停为的就是出其不意瞬间打算颉利的胆气模糊颉利的判断。
然而噩耗远远不止这些,颉利前脚瞧见了风雪当中那招摇过境的旌旗,等他惶惑地指挥军队入城,后脚就收到了柴绍李秀宁一部自侧方逼近定襄的军报。
突然而至的唐军恍若杀神一般,定襄城外彼时是照常巡查是否有牲口跑出的百姓和守卫的将领士卒,可这些毫无防备的人又怎会是全副武装的唐军的对手?
不过初初交锋,就折了颉利数百士卒。
牙帐,颉利难以置信地盯着手中的军报,他红了双眸死死盯着底下垂着脑袋的将领。
“怎么会一点都收不到消息?!”
“人都到我的眼皮子底下了,他是怎么绕开我军的斥候前锋的?!”
没人能回答他,唯独站在颉利可汗身侧的赵德言却是心跳飞快,连思索都没有过多,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可汗……这李靖能这么快直达定襄城下而我们却收不到半点消息……只怕是我军的斥候不是全军覆没就是被唐军缠住陷入苦战报信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