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玩意啊?”
“藉田之礼,说起来从来都是在书上瞧见的,这我也是头一回看到。”
“就是天子下地吗?跟我们一样耕田?”
“你这话也太糙了些,这叫亲耕。”
“没想到啊,这秦王不仅打仗厉害居然还会种地啊!”
“可是这可是秦王啊……我总觉得在做梦。”
“我倒是好奇这皇家是用的什么锄头,莫不是金子做的,我可要好好瞧瞧。”
“哎呀,这种一般不过是做个形式而已,大家也不用那么担忧……”
众人交头接耳个个都好奇地伸长脖子往外头看着,说起来这所谓的天子亲耕或许是因为太过遥远,于他们而言除却疑惑惊喜外居然还莫名多出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害怕担忧的心态。
所谓藉田之礼,除却天子亲耕,这文武大臣也是跑不了的,而这藉田之礼的详细过程早早便被各个坊主揉碎了用大白话讲给了百姓听,所以为了赶新鲜大家都来得很早。
等李世民换好衣物出现在众人眼前之时,已然是过了一刻钟的时间。
李世民向来不喜欢铺张的排场,身边除却必要的侍卫稳住现场之外跟着的宫女内侍并不算多,甚至他还大笔一挥取消掉了叫长安附近的读书人和下头官吏来拜见的阵仗。
用他自己来讲,这种东西除却劳民之外不过是为了满足帝王的私心,也没有什么大用处,更何况如今是为了展示天子亲耕重视农业,怎么好本末倒置抽调百姓误了农时?
直接一句话将那些想要遵循古礼的大臣给堵得说不出话来。
李世民一出现,百姓当即就要跟着下跪行礼,他一挥手笑着道:“不必了,今日该是朕来替你们展示亲耕,到时候若是朕和朕的臣子有哪些做得不对的地方,诸位大可以指出来,有赏。”
欢呼声骤然响起,李世民短短一句话倒是很快便抚平了百姓心中最后的一点担忧。
“没想到这秦王做了皇帝之后的脾性是越来越好了,哎,你先前不是在宫中做宫女吗?你可知晓陛下平时在宫中是什么模样的?”
“若非陛下皇后仁慈,我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放出了宫?我当时没有赶上第一批,以为还得熬年份,却怎么也想不到不过一两年的功夫,这陛下与皇后又拟了名册在年前放了一批宫女出宫。”
“陛下性子急却也是宽仁极了,我们都很欢喜陛下与皇后。”
“我倒要感谢陛下,要不是陛下,我可还讨不着娘子呢,不过……这来来回回放了有数千人了吧?陛下说着是要简朴行事,倒也真的不是再骗我们。”
“我以前还觉得这皇帝哪有个好的,却怎么也想不到真是我见识少了。”
“哎哟,都别说了,你们快瞧陛下这动作,瞧着居然不显生涩,很熟练的样子。”
众人的视线当即落到了正中央的那个男人身上。
李世民此时便好像真的换了个人似的,浑身气质一变,虽然出生官宦世家,也做了三年的皇帝,可一旦他换上耕地的衣物时居然不显半分突兀,就仿佛他从来都是耕地长大的农家子一般……不,还是不一样的,一般的农家子可不会有李世民这样的俊俏脸庞和挺拔身姿。
众人低声惊叹,他们不敢置信地瞧着李世民游刃有余的动作,瞧着他清晰地分辨着五谷的认真神情,简直叫他们都觉得欣喜不已。
“你不是说是做样子吗,哼,我就知晓陛下从来不会敷衍我们的,如何,你不是向来仗着自己读书人的身份觉得很高贵吗?这会你可心服口服了?”
“这瞧着是练了好些日子的吧……实在是惭愧啊。”
“不过嘛,这些大臣瞧着就不如陛下了,哎,那个动作不对!”
李世民循声望去一边随性地杵着锄头站立一边朗声道:“哪个人,何处不对?”
“最前头距离陛下最近的那一个,握的姿势不对。”
李世民笑了笑:“来人,赏绢帛一匹。”
话落李世民侧首看去语气中多了些幸灾乐祸:“记玄龄的名字一次,谁做的最不好便拿出五个月的俸禄发放在场百姓。”
左右是忍俊不禁的同僚,下方是兴奋议论的百姓。
房玄龄闻言抬眸,在这理应庄严肃穆的古礼上对上了李世民自得的目光。
什么庄严肃穆,都已经这般热闹了……看着李世民勾唇拿过绢帛亲自走去递给那个出声的百姓,看着百姓欣喜地将目光黏在李世民身上下意识凑近的举动,看着逐渐被百姓包围在内的李世民,房玄龄摇摇头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