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宗语气淡淡:“太子重情到底还是念着陛下的,就是这段时日掌管国事忙于政务抽不出空闲,所以臣此次前来便是来替殿下尽孝的。”
陈叔达闻言捻了捻胡须,沉吟了片刻还是选择直接了当地开口:“明人不说暗话, 此处又没外人,任城王有话直说便好。”
李渊讥讽一笑:“陈子聪, 我是怎么也想不到你这个看上去油滑的老狐狸居然也早早倒向了太子。”
“你同萧瑀以为攀上太子便能有好前程吗?”
“你们二人不论是是从履历还是从名义上都是朕的旧臣,同那出身天策府的宇文士及可不一样。”
“太子若是想要掌控朝廷,你们以为自己还能坐稳宰辅的位置吗?”
陈叔达却是没有半分被讽刺的羞恼,他只是躬了躬身子垂眸轻声道:“臣惶恐,不过臣年岁也大了也没有心气去争去抢了,一切便都是听从太子殿下的安排,陛下不必为臣忧心。”
李道宗将酒杯朝李渊的方向推了推:“殿下最是赏罚分明,萧公和陈公若是无错,殿下自然不会如何。”
说着李道宗话锋一转:“臣此次前来是想着劝一劝陛下的。”
“殿下抽不出时间也不愿事情闹得难看,便也一直没有来催促过陛下。”
“只是由臣来看,陛下如今不过是顶着一个皇帝的虚名,为天下计也好,为陛下自己计也罢,陛下还是需要早下决心了。”
李渊的眸子暗了暗,他自然是听懂了李道宗的潜台词,他这些日子以来醉生梦死纵情欢愉,却偏偏半点不提自己要退位的事情,多少还是因为他潜藏在心底的不甘心的。
只是他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李世民似乎一点都不着急,日日忙着政务,自从六月四日后他便再也没有来看过他这个陛下,只是好吃好喝供着,除此之外就是恍若是完全忘了这偌大的皇宫还有个他这个陛下一般。
李渊拿过酒杯盯着里头醇香的美酒,沉默了半晌他终是服了软:“这太子估摸早早便定好了登基的日子,又哪里有我说话的份呢?是要如汉高祖旧例,退位为太上皇吗?”
李道宗笑了笑:“陛下也清楚不是吗?”
“就算陛下想要同殿下赌气,可这于殿下而言又有什么干系呢?那一道手敕不论陛下愿不愿意,终究还是会出现在百官面前的。”
“陛下这几年来劳心国事,如今有殿下在下头孝顺替陛下治理朝政,如此岂非皆大欢喜?”
李渊闭了闭眸子:“罢了,便如你所言吧。”
武德九年六月二十六,东宫,显德殿。
李世民忍着火气狠狠将一封陈明自己有功的奏表给摔到了桌面上。
杜怀信拿起了奏表扫了一眼,果不其然是王君廓言明庐江王幽州大都督李瑗谋反自己制敌有功的事情。
李世民压下了心底的恼怒,他的手指飞快地点着桌面,语气冷冽:“前有窦轨,后有王君廓,偏偏这二人一个是我的亲信,一个是从前多随我打仗,外人眼里早就是我的心腹了。”
“不过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为自己牟利,我本就出身官僚,这种事情见得多了,这王君廓的小心思以为我看不明白吗?!”
“窦轨之事我念着时间早这大赦的令还未下去,可这王君廓却敢如此胆大妄为!”
“自做聪明!撺掇李瑗谋反又将其杀了,除了为自己揽功劳,这将我的命令置于何地?”
“于世人百姓眼中,我岂非成了个言而无信的人?”
“本就惶惑犹豫的先太子齐王旧人又会如何想我?”
房玄龄闻言率先开口:“除了大赦的命令,还是不够的,殿下还是需要再下一道命令。”
侯君集皱了皱眉,他颇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殿下,那李瑗本就与先太子有私交,若非他本就抱着这样的心思,就算是王君廓再如何说,李瑗也是不会谋逆的。”
“要我说啊,还不如严惩一二好好奖赏王君廓,镇镇那些心思不正的家伙。”
杜如晦沉吟了片刻:“严惩李瑗奖赏王君廓这一点倒是没有错的,只是臣却觉得殿下还是需要尽早下令,如今突厥南下,若是话人人皆学王君廓,只怕是于国不利。”
“已经探听到了消息,颉利可汗只怕是率十万余大军南下了,偏偏还有一个梁师都掺和一脚,这个时候我们也唯有求稳。”
杜怀信想了想突然开口:“臣等在长安,也未曾能实地看看各地州县的先太子余党和李瑗余党是如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