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握住裴寂的胳膊:“我早就想立二郎为太子,这建成和元吉实在可恶,我被小人蒙蔽,到如今才知晓我做错了什么,二郎杀之便是在为国除害啊!”
这变脸的速度也忒快了些,长孙无忌盯着李渊的背影一时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的心情。
分明先前还大言不惭说什么一战擒二王后就该早早杀了李世民了事,等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倒是一瞬间便接口顺着李世民的意思来了。
这话说得这么顺畅,怕不是方才在龙舟上已经是默默演练过多次了吧?
长孙无忌嗤笑一声,这李渊若是真的有点骨气亦或是真的那么恨李世民,就应该趁着这个机会直接一头撞向尉迟敬德的马槊,用自己的死来拖李世民下水。
不过……如今这李渊当机立断的滑跪倒也没有出乎长孙无忌的预料。
真是可恨可怜又可悲呐,一个开国皇帝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便是连恨的资格都没有了。
毕竟弱者连活着都是勉强,又有什么资格什么底气去怨恨强者呢?
长孙无忌看着李渊略显佝偻的背影,听着李渊这话里极具讨好求生的意味,他摇了摇头开口道:“如此,便麻烦陛下写下一道手敕了。”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巳时初,前朝。
今日可不是什么休沐的日子,就算李渊早在前一日下了令今日早朝推迟,但这时间还是迟了太多。
不过因为今日不是大朝,在场众人的品阶都是五品往上的,又兼之平常的那帮宰相如今一个都不见了身影,大伙难免察觉出了不对。
便是瞧着如今在此处坐镇的怡然自得的屈突通众人便琢磨出了点什么。
“你可知今晨的闹出的动静?”
“我知晓,我家就在义宁坊附近,那高治中从大理寺提了好些囚犯,动静大得便是好些百姓都晓得了,听说一路去了芳林门,不过嘛,要我来讲我心底还是偏向秦王的。”
“你们是不知晓,今日我上朝的时候那义宁坊附近的百姓各个喜气洋洋的,这瞧着便是陛下登基大赦天下那会都没有如今的喜气呢。”
“反正我也不过一个小人物,掺和不了那几位的争斗。”
“你们可知晓那后头的玄武门如何了?”
“我上朝的时候得了消息,听人讲那一处啊打得可激烈了。”
“打得激烈又如何?陛下都这么久没出现了,你们可曾见过禁军来援,亦或是关中十二军有什么动作吗?”
“这么大的动静,大家都跟瞎子聋子一般,你们也不用嘴上说些好听的了,反正我是很乐意瞧见秦王上位的。”
“这、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的,谁乐意去做那出头鸟啊,反正都是他们李家自己的事。”
宇文士及走进大殿的时候恰巧就听见了几个官员的窃窃私语,他心中好笑。
这种放在往常日子就是谋逆大罪的事情落到这几个嘴中倒是轻巧,可对一个皇帝来讲,这所谓的“中立”恰恰好便是最可悲的,因为在这些人的潜意识中便是偏向李世民的。
李世民这几年下来果然是没有白费功夫。
宇文士及笑了笑拿出了李渊亲笔手敕走到最上首的屈突通面前,屈突通眼眸一亮,见宇文士及微微点了点头,他当即朗声笑道:“都静静,陛下的敕令下来了。”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巳时二刻,南衙。
杜如晦小跑着来到了房玄龄跟前,他笑着冲房玄龄高声道:“陛下敕令已下,由着宇文士及去宣读,那东宫处的将领则是由黄门侍郎裴矩去安抚,玄龄,我们成了!”
房玄龄抑制不住唇角的弧度:“终于尘埃落定了。”
“克明的动作倒是要比我快些啊。”
房玄龄同杜如晦二人同时一愣转身,果然就见李世民与杜怀信二人走了进来。
李世民虽然洗去了面上的血污,但瞧着那身甲胄和有些凌乱的头发却还是能看出些许狼狈的,尤其是他那脖颈处看着有些严重的擦伤。
房玄龄当即上前一步:“二郎这是受伤了?”
杜如晦同样是皱了皱眉:“大王又是亲自冒险了。”
李世民心中微暖,他摆了摆手:“我早就说过太子齐王我要亲手杀之的,但这一回我确实险些着了齐王的道,不过都是些小伤,不妨事的。”
“这三省和南衙十二卫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