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想着,这么些年过去了,照理来说应该成熟了也应该稳重了,可到头来李世民却同当年那个肆意投壶的少年郎没有半分区别。
他的气质同李家的这几个男人一点都不一样。
正想着,李元吉却突然笑出了声:“我有天命,方为天下主,岂有浪死,秦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嚣张呐。”
裴寂一愣,这说得什么,不是生死有命吗?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李建成也跟着笑了起来:“四弟此言甚得我心,如此还要多谢仆射了。”
裴寂陡然瞪大双眸,他们是想篡改李世民的话然后跑到李渊面前去诬告吗?
裴寂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
他是李渊的心腹,他很明白如果只是这样的“小事”,李渊是不会在乎真相的,而他其实同李世民也没什么交情,方才只是因为他不想真的搞出什么事情闹到李渊面前罢了。
他想要过得舒服,便只能盼着李建成登基了。
裴寂垂眸:“是,殿下说得对,方才秦王便是说了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实在是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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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舒舒服服地度过了一个时辰的独处时间,没有三个儿子在他面前打机锋,他的心情果然舒畅了许多,只可惜他的好心情马上便要被打破了。
一个内侍匆匆忙忙走近李渊轻声道:“陛下,康曹二国的使者已于今日到达了长安。”
李渊坐直了身子蹙眉问道:“怎么是今日?这是提早了一旬的功夫,他们人呢?”
内侍想了想低声回道:“本也没什么的,就算陛下不在宫中,可鸿胪寺的官员却也是将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只是那二国的使者听闻陛下在此围猎,说什么都想来这先见见陛下,这两人都已经在屋外候着了。”
李渊沉吟片刻后自得地笑了笑:“怎么,这是朕的名声都远远传到了远在西域之外的国家了吗?”
内侍适时接口道:“陛下英明神武,自是声名远扬。”
李渊哈哈大笑:“就你会说话,将人带进来吧,朕倒要听听这两人迫不及待来见朕是想说些什么。”
内侍领命退了下去,不一会两个五官深邃头发还带着些卷的使者走了进来。
他们一见到李渊便是眼眸一亮,其中一个当即顿首道:“陛下圣德远被,臣不远万里而来便是为了一睹陛下的真容,如今得见臣已死而无憾!”
李渊被吹捧得心花怒放,他抬了抬下颌浅笑道:“起来吧,你是……?”
那人当即回道:“臣是康国使者。”
李渊点点头,目光落到了另外一个曹国使者的身上,但他奇怪地发现,这个曹国使者东张西望的不知晓是在找些什么。
李渊蹙了蹙眉,果然是蛮夷,不懂礼节。
不过念着这人心心念念想要见他一面的心思,李渊的眉头又松了送:“不知曹国使者是在找什么?可要同朕说说?”
曹国使者呵呵笑着毫无心机道:“臣在找胡秦王,不是,就是秦王。”
听到了熟悉的名号,李渊眉心一跳,心中登时浮现了不好的预感:“何谓胡秦王?”
曹国使者笑弯了眉眼,他的眸子亮亮的,喜滋滋道:“我们民间传说中有位英雄鲁斯塔姆,他一生战功赫赫,是我们一族心目中的英雄。”
“而秦王破阵乐可是我们民间流传最广的来自中原的舞乐,大家都很爱听,也很喜欢这支破阵乐当中那个威风凛凛的少年英雄秦王。”
听着曹国使者的语气越来越兴奋,李渊的表情也是越来越难看,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支随随便便的破阵乐居然都传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李渊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满,总归这个人应该还是因为仰慕他才迫不及待想来见他的,他耐着性子继续听着。
“然后我们惊讶地发现,秦王同鲁斯塔姆是一样的,所以我们将鲁斯塔姆的故事传唱编写成书文,冠以胡秦王之名,意为我们的英雄。”
“是以臣早早便闻秦王神武,心向往之,臣本国以臣为健儿,臣愿在秦王麾下。”
李渊的面色有些涨红,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他先前还觉得这人是冲着他来的,却原来是他自作多情!
这个什么曹国使者见到他满嘴都是秦王秦王的,他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实实在在的皇帝了?
就算要愿在麾下,也应是在他的麾下,怎么能越过他满心满眼只有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