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慈泰笑了笑而后目不斜视直直看向牢中,他瞧见了隐晦松了口气的杜怀信,亦瞧见了此刻有些茫然的罗士信。
谢慈泰上前几步,不着痕迹地挡在这两个士卒面前,而后他便冲杜怀信小幅度点了点头。
“一两个都是俘虏了还不消停。”
这声音……罗士信猛然想起来这不就是先前嘲讽他俩一个摇尾乞怜一个铁骨铮铮的那人吗?
罗士信蹙眉,这人虽然面上有个疤,但怎么看怎么眼熟。
但是罗士信瞧见了杜怀信给他使的眼色,他也只是还摆着一副不屑的神情。
“杜怀信,可别忘了你同大王的约定,有时间浪费在同人打架上,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撬开罗士信的嘴。”
杜怀信嘴张了张却无法反驳,他揉着自己有些酸疼的面颊讨好道:“这次是我的错,我能不能先出去上点药再来问?”
谢慈泰叹了口气看向两个士卒:“将牢房门打开吧。”
瘦的士卒点点头,胖的士卒紧张地盯着罗士信,就怕他又突然发疯。
但这二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谢慈泰悄悄后退了几步。
杜怀信垂着脑袋,就等着瘦的士卒接近,而后一声短暂的惊呼突然自后头传来。
瘦的士卒一惊下意识回头,还没等他看明白发生了什么,脑后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眼前一黑,踉跄倒地。
杜怀信长舒一口气,揉揉自己酸疼的手腕。
所幸先前他跟着孙思邈学过些穴位的知识,知道怎么用巧劲打哪里可以让人快速失去行动力。
谢慈泰与杜怀信对视一笑,而后抬起自己的拳头挥了挥:“你的法子还真是管用。”
罗士信看得目瞪口呆,他一边瞅瞅躺在他脚边昏迷的士卒,一边瞧瞧在牢房外头同样昏迷的士卒。
杜怀信一推罗士信:“别傻愣着了,还不换衣裳?”
罗士信有些磕绊道:“他、他是谁,他怎么会来帮我们,我们的探子都已经混成了刘黑闼身边的红人了?这么厉害?”
杜怀信忍俊不禁却不小心牵动了自己唇角的伤口,他当即没好气地瞪了罗士信一眼:“谢慈泰,就是那个你出了钱帮的夏军俘虏,没印象了?”
罗士信恍然大悟脱口而出:“就是那个让我吃了亏的混蛋!”
谢慈泰咳嗽几声,罗士信当即反应过来讪讪道:“抱歉,我对你没有恶意,这次也要多谢你的帮助。”
杜怀信好笑摇头,一面招呼罗士信扒士卒的衣服一面道:“快,我们趁着夜色出逃。”
说着杜怀信哼笑一声:“还有,谢慈泰会带我们去刘黑闼军队储粮的地方,他害得我们那么惨,我们又如何不能给他献上一份礼物呢?”
罗士信眼眸一亮:“放火烧粮,好主意!”
杜怀信点点头:“而且这大晚上火光冲天的实在太显眼了,二郎是不会放过这么明显的一个机会的。”
“到那时刘黑闼自顾不暇,二郎又领军来袭,我看他还怎么守这个洺水城!”
罗士信手下动作不停飞速换上了衣服,他余光瞥到了谢慈泰的脸,罗士信这才想起来这桩事:“你的脸……”
谢慈泰只是无所谓摇摇头:“我当日是要隐居的,只是可惜再同刘雅道别的宴席上遇上来寻他想要谋划起兵的范愿一行人。”
“一些意外,我毁了脸,因为跟在刘黑闼身边时常替他出谋划策,也成了他信任的人。”
谢慈泰的神思有些恍惚,仿佛透过了他们看到了当日发生的事情。
当初在夏军中,刘雅很是照顾他,只是刘雅不愿再生事端拒绝了范愿的计划。
但这样他与自己又怎么可能还能活呢?
除非……
便是在下一瞬刘雅立马感受到了危险,他毫不犹豫一扔酒杯向他使了个眼色。
他们二人的关系向来便好,谢慈泰瞬间便明白了刘雅的意思。
他与刘雅同时自腰间抽出了佩刀。
他悲恸地看着刘雅,就见刘雅欣慰一笑。
下一刻,说不清是刘雅自己撞了上来还是他亦伸了手。
记不清了。
混乱中他面颊一疼,只记得温热的血液裹挟了他的双手。
他看着刘雅不敢置信的目光,听着刘雅对他的咒骂,感受着搭在他肩膀上的范愿的手。
他勾唇笑得异常灿烂。
他听见自己说:“我早就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了,我同你们一起。”
范愿哈哈大笑:“好,刘雅不知好歹,那我们便去寻刘黑闼!”
“只是你这脸……”范愿蹙眉,“我便留一个兄弟同你在这养伤,等几日后你们便出发来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