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怀信不知那日后李世民想了什么,总之等第二日他出门后又同往日没有什么分别了。
杜怀信心中紧绷的心弦松了松,但他还是不着痕迹地同李世民提了提要外出一道微服游玩的提议。
或许也是想看看洛阳目前的善后工作做得如何,李世民没有犹豫便点了头,只是在二人刚出府衙,便瞧见了迎面走来的房玄龄。
杜怀信率先上前几步用李世民听不见的声音轻轻道:“人我帮你带出来了,昨日杜如晦来禀告二郎的事情,房公应该也知晓了吧?”
房玄龄小幅度点点头:“倒也是巧了。”
杜怀信一愣还想问什么就听到了李世民的脚步声自后传来,他赶忙住了嘴。
李世民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但也没有多想只是有些不解地问房玄龄:“这几日怎么总是不见你?”
房玄龄不紧不慢回道:“先前二郎吩咐我要搜集隋廷的图籍制诏,只可惜被王世充一把火烧没了,我便想着去官府府衙再去寻寻,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这话确实是真的,这两日他确实在忙这一桩事。
李世民点点头:“我同子诺正要微服外出,玄龄这两日也辛苦了,要同我们一道吗?”
房玄龄沉吟片刻这才点头应是。
李世民上下打量了眼此刻房玄龄的衣着不由笑着打趣道:“你惯常朴素,如今便是连衣物都不用换。”
话落,李世民便同二人一道并肩而行迈入了洛阳城内的大街。
看着已然干净许多的街道,房玄龄不由感慨:“不过几日功夫,原先在饿殍上无人来寻的尸体便都下葬了。”
“虽还是冷清,可已然能从中窥视出一点战乱未至时洛阳的繁荣了。”
杜怀信跟着点点头,视线往左边一扫,就见几个念着佛经的僧人神情悲悯,而他们面前是些默默哭泣的百姓,有的呆呆瘫坐地面,有的烧着纸钱。
见此情形,杜怀信移开了视线:“这帮少林寺僧人的动作还真是快。”
三人走着,虽然一切都是百废待兴,但好歹百姓也能有个新的盼头了。
但这三人并不知晓的是,他们的动向都被一处酒楼上的几人尽收眼底。
“仲达,下头这人果真是秦王?”
陆德明好奇地透过窗户观察李世民一行人,一面不忘询问在场几人中唯一见过李世民的孔颖达。
孔颖达点点头,眯着双眸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感叹道:“我先前便是躲于虎牢避乱,恰巧有幸瞧见过秦王大破窦建德的身姿。”
“是个很厉害的少年郎。”
一旁喝着酒的虞世南点点头:“我先前是跟着窦建德的,秦王的本事我算是清楚知道的。”
陆德明略有所思地点头:“瞧着这几日下来唐军令行禁止秋毫无犯的模样,再看看这些僧人因着秦王邀请而帮着超度百姓,这洛阳城的民心啊,几乎是一瞬间便倒向了秦王。”
“也唯有这般聪慧又仁义的郎君,才值得我们追随。”
说着陆德明讥讽一笑:“就王世充那般狠辣言而无信的性子,还想求着我替他做活,可真是想多了。”
孔颖达与虞世南二人摇头笑着,知道陆德明这段日子是受了委屈,纷纷拿起了手旁的酒杯与他碰了碰,算作安慰。
而就在几人吃着酒互相打趣的不远处,孤孤零零坐着一个有些瘦削的,面色有些憔悴的中年男子。
他听着前头几人笑闹的声响,也只是抬了抬眼眸朝酒楼下望去。
就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
果真是李世民。
战事刚刚结束还以为他会忙着处理公务,未曾想今日他居然会同人微服外出游玩。
不过,按着李世民的脾性,只怕是出来瞧瞧洛阳城此刻的善后工作的。
男子拿过桌上的酒杯,慢悠悠吃了一口。
说实话,他虽然早早便随李密降唐,可他对唐廷的忠心却也只是一般般。
后头因着意外被窦建德俘虏,他也没有丝毫不自在。
他之所求向来便不是忠臣,而是良臣。
更何况,唐廷于他而言并不算是个十分美妙的朝廷。
他同李密情同手足,十分敬佩他。
可陛下呢?
又是如何对待李密的?
高鸟未尽,良弓便折。
敌国犹在,谋臣已亡。
如今秦王大胜,他也跟着又要重返唐廷了。
只是……
男子讥笑一声,他魏徵可永远不会忘了李密是如何死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几人渐渐走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小道,李世民刚想返回,不料迎面走来一个仙风道骨身穿道袍的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