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若是再晚些,他们还是什么都不做,等王世充投降了,他们被抢占的田亩不就又要尽数落到唐军手中了吗?
因着少林寺也出了力,后头李世民倒也很大方,不仅将这些田亩还了回去,还特地从自己的私库里拨出钱财帮着破旧的寺庙翻新修整。
思及此,杜怀信倒是琢磨过来了李世民的心思:“二郎是想着请些人来为城中无辜死去的百姓收殓尸骸,且超度往生?”
李世民点点头,颇有些惆怅道:“这附近除了少林寺也没什么寺庙僧人了,他们得了便宜怎么也该为这些百姓出出力。”
杜怀信沉默,开口刚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谁料突然自后头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他诧异回头,就见往日向来洒脱风流的杜如晦此刻气喘吁吁,身上的衣袍有些凌乱,额上是来不及擦拭的汗水。
“克明,你这是怎么了,缘何这般急切?”
李世民赶忙上前扶稳杜如晦。
杜怀信落后一步,左右看了看,向一旁围观的一位百姓讨了碗水,等走到杜如晦面前时他的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
杜如晦低声向杜怀信表示感谢,拿过碗便一饮而尽,这才担忧又气愤道:“二郎可知我们那好陛下与好太子在后方做了什么?”
李世民眉心一跳,杜如晦从来没有同今日这般情绪外露过,不好的预感迅速升起。
他迅速打断杜如晦:“进屋再说。”
杜如晦是被气糊涂了,一听李世民这般说当即反应过来,随李世民与杜怀信一道入了府衙之内。
眼见四下无人,杜如晦当即道:“他们,呵,他们趁着二郎外出打仗的时候,早在四月便将河套处的五原郡与榆林郡割给了突厥!”
“由太子上书提议废丰州,绝城郭,徙百姓与灵州,割并五原榆平之地。”
“而陛下居然丝毫没有反驳,直接便同意了!”
杜如晦说着说着怒极反笑。
这桩事毕竟不光彩,没有人敢乱说,若非他有在长安做官的友人告知他此事,只怕李世民此刻还被李渊李建成父子俩瞒在鼓里。
杜怀信紧绷着一张脸,耳边嗡嗡作响,气得双手都在微微颤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可是河套地区的五原榆林二郡!
经过这么些年的军事恶补,杜怀信早就与刚穿越时一问三不知的样子不同了。
河套向来是对抗突厥这般游牧民族的桥头堡。
更何况后世还有一句“黄河百害,唯富一套”的说法。
河套虽位于沙漠地区,但水草丰盛,其西北、东北、西南三角均是优良的屯田区。
按着唐朝的位置,此处在北方与突厥的对峙中是居于正中的,且平坦非常,非常适合突厥这样的游牧民族驰骋。
河套地区近处离长安不过一千多里,再远些也至多两千余里。
河套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五原,在京师北两千两百六里。
榆林,去京师一千八百三十里。
而一旦丢了这两个地方,突厥再想南下便易如反掌了,这一路上哪里还有什么好防御的关隘?
突厥可以迅速渡河占据河南一地,直接将唐突双方对峙的阵地推到灵州。
若是占据灵州,突厥想要侵入关内甚至河东都是一件相当容易的事情,可以轻轻松松威胁长安。
灵州,于京师西北一千二百五十里。
从五原到灵州整整一千余里的防线,李渊和李建成居然就这么全然放弃了?!
他们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前方将士在出生入死,后方不是忙着割地就是想着猜忌李世民。
好一个李渊,好一个李建成。
不是自己辛苦提着脑袋打下来的土地便一点都不在乎是吧?
爷卖崽田不心疼是吧?
先前起兵之初念着返回晋阳,听信谗言斩杀刘文静,刘武周来时要退守,窦建德来时放弃,杜怀信已然十分不满了。
这次的割地更是点燃了炸药桶。
极度的愤怒之下,杜怀信忍不住提高声调,便是连声音都在微微颤抖:“是,当时窦建德与王世充都与突厥联了手,若是突厥东进,是会威胁到长安。”
“可彼时颉利可汗新继位立足未稳,更何况突厥生存向来依赖天气。”
“春夏之际正是水草丰满,马驹繁育的时候,也唯有到秋冬之时突厥才能抽出全部的力气来侵犯我朝。”
“先时突厥若是入侵,种种原因叠加之下,我朝哪里不能抵挡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