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不论是战马还是士卒都是血肉之躯,他见过太多就在他面前死去的唐军,战马亦不例外,李世民根本没有时间悲伤。
他起身,抚了抚飒露紫的鬃毛,飒露紫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它快速垂下脑袋蹭了蹭李世民的手掌,张嘴轻咬了下李世民的指尖,而后便用脑袋将他往外推。
李世民抬眸,对上了一双湿漉漉的黑眼睛,里头是明晃晃的不舍。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转身翻上丘行恭的战马,见丘行恭此时正在尝试给飒露紫拔箭,他当即抽出身上仅余的五支羽箭,箭无虚发,为丘行恭掩护。
只可惜飒露紫实在是伤得太重了,一拔了箭,喷涌的鲜血汩汩流出,根本是再有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无奈之下丘行恭只好放弃了飒露紫,转身在李世民的辅助下高声大呼,趁着郑军还犹豫不决之际,不惧生死猛地上前几步,速度之快,瞬间便斩杀了数名郑军。
丘行恭的甲胄、长刀、面上全部都沾满了鲜血,而他又怒目圆睁,看起来骇人至极。
本还打算贪一份泼天之功的郑军立马被吓得失了胆气,只敢围着这两个人且战且退。
飒露紫很听话很通人性,就好像是知道自己的悲鸣会影响到李世民一般,在拔箭后一声不吭。
而李世民,他也一次都没有回头。
他所能做的就是赢下这场战役,如此他才可以重返战场安葬飒露紫。
就在二人即将冲出敌阵之际,数支羽箭掠过他们直直射向围着的郑军。
马蹄声由远及近,杜怀信骑着马毫不犹豫踏过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郑军的身躯,瞬间便来到李世民身旁护卫左右。
谢天谢地,人没出事。
杜怀信这才后知后觉感到了害怕,他与丘行恭对视一眼,当即让人将备用的马给丘行恭,而后把自己的箭筒丢到李世民怀中,他则手持长刀杀敌。
一行人配合默契很快便护送着李世民逃出了郑军的包围。
“子诺,我先回后方修整一下,马上便来。”
李世民说着便往唐军的营地赶去,不想浪费一点时间。
这才刚刚从生死边缘走出来,就又想着上战场了,还真是李世民的性子。
杜怀信知道劝阻无用,只嘱咐了句“万事小心”,他便又投入了战场。
然而还未等杜怀信从后怕中回神,他又在前方看到了段志玄身下的战马突然倒地,而他也自地上狼狈地翻滚了几圈。
今日也太点背了,这一两个怎么都出了事?!
他与段志玄也算是年少相识了,二人关系向来不错,自然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可还未等杜怀信上前,段志玄就给上演一段了不可思议的表演。
就见段志玄好似是因为堕马伤了腿脚一般,一动不动被两个郑军骑兵架着,眼看着就要过河被俘虏了,段志玄却突然暴起双臂狠狠一用力。
两个骑兵猝不及防之下被拽着跌下了马,段志玄当即抢了一匹马打马就往回跑,而等他身后的数百郑军气急败坏之下回过神来,纷纷上前捉捕段志玄时已经晚了。
杜怀信目瞪口呆低声喃喃:“我靠。”
这还是人吗?
这是在拍电影吧?
段志玄居然这么厉害的吗?
杜怀信发出了灵魂三问,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平日里他居然能跟这样的段志玄在切磋时不分上下,莫不是段志玄放了水吧?
他一面警惕着郑军,一面在段志玄回来后用不像看人的目光打量他一眼。
段志玄明显察觉到了杜怀信奇异的目光,他颇有些自得地笑了笑:“论怎么装死怎么用巧劲我可清楚了,瞧你就不像是常混过的样子,你自然不晓得这些了。”
“要不然你以为我当初是凭什么坐稳太原恶少之首的位置的?”
杜怀信脑子糊涂下意识接了一句:“爱与仁义?”
段志玄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我们还是重新去杀敌,莫要谈论这个话题了。”
杜怀信咳嗽了一声,他绝对不承认刚刚那么蠢的人是他。
他在内心默默反驳,谁说他没混过了,在当年他好歹也在李世民打架的时候加油助威了,只是这些阴私的技巧他却是没有了解过罢了。
等李世民回来后,唐郑双方已然陷入了焦灼。
王世充在李世民的骑兵手上吃了好几个亏,如今郑军当中多牌槊,唐军的骑兵很难更进一步。
李世民没有犹豫当即搭弓射箭,他的弓和羽箭都是比寻常样式要大上很多的,兼之积攒了一个上午的怒气,李世民此刻射出的箭威力是相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