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王世充这自信满满的模样,莫不是真的有信心让李世民有来无回?
思索间,就见王世充整理着衣袖起身,瞥了薛德音一眼:“朕喝多了酒,想着先出去散散心,诸卿随意。”
而后王世充便带着薛德音消失在众人眼前。
只是原先还挂着满不在乎的笑脸的王世充刚一走出殿便立马冷下了脸,左右看看走到一处隐秘无人之地,这才冷哼一声。
“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唐军居然这么着急再次出兵。”
“更不用提此刻还有一路唐军在南方应付萧铣,两面开战,李渊的胃口还真是大,也不怕噎着了自己。”
听着王世充的冷嘲热讽,薛德音明智地没有说话。
可王世充却将目光放到他身上,阴沉问道:“薛德音,你的族弟可是薛收?”
薛德音心神一凛,赶忙正色道:“是,薛收此人向来自傲。”
“如今既在秦王手底下做事,那秦王便不是个好惹的,那些传闻纵然有夸大的地方,但多数应都是真的。”
“陛下,只怕秦王此行是不克洛阳不休。”
王世充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唇角不自觉下垂,眼底是潜藏的轻蔑与不屑:“朕混迹朝堂多年,骗过了杨广,熬死了李密,只怕我打仗时那唐童才学会说话吧。”
“区区竖子,也敢妄想与朕争锋,不过是下一个李密罢了!”
这话听着是满满的自负,好似秦王在他眼里不过小小草芥,可又有谁知道王世充究竟是如何想的?
作为近臣的薛德音也算是了解王世充的性子,喜欢做戏,真真假假根本分不清楚。
王世充拂袖,阴冷道:“这次声讨李世民与唐廷的檄文也由你来做。”
“记着,里头给我极尽贬低,尤其是对李世民。”
“我要唐童这个蔑称传遍大江南北,知晓了吗?”
薛德音咽了口口水,点头应是。
武德三年,七月一日,在距离李世民回长安不过一月有余的功夫,他再次领命,披帅上阵,讨伐东都。
武德三年,七月二十一,新安。
看着刚刚抵达尚且有些混乱的大军,杜怀信牵着马快步走向李世民。
“新安前面不远便是慈涧,王世充早早收到了消息派兵驻守,其本人根据消息,也是在慈涧附近。”
“王世充此人狡诈奸滑,如今我军初到新安,就怕他趁我军扎营时偷袭。”
“不若就让我率领二百骑兵侦查周围,二郎你看如何?”
此刻的李世民正在帮忙指挥着士卒扎营,听着杜怀信的话他手上动作不停,内心却是思虑了片刻,这才道:“可。”
“但切忌轻敌,带上烽筒,若有意外即刻点燃,莫要贪功。”
杜怀信点头翻身上马,刚想打马点人却好似想到什么一般,他一拽缰绳:“罗士信还未率军抵达新安吗?”
李世民摇摇头:“快了,估摸再一两日便差不多了。”
“罗士信这一年来是抵御王世充的先锋,他又在王世充手底下做过活,等他到时,立马遣人来报。”
杜怀信点头,却又想到了秦叔宝与程咬金二人打趣道:“秦程二人亦在王世充手下效过力,到时等着三人见面,想必会有说不完的话。”
李世民眉头微扬,想到前段日子王世充方放出的檄文,再次开口时不由带上了些不满:“聚在一起说王世充的闲话吗?”
“如果是这样的,那我确实挺喜欢的。”
骤然听到李世民如此不加掩饰的愤懑,杜怀信伸手抵唇遮掩自己的轻笑。
也不知王世充是怎么想的,一定要占占口头便宜。
但这便也就罢了,偏偏他本人玩得好一手舆论,这才半月的功夫,唐童之称早就传遍了军中上下。
不仅如此,长安也好,河北也罢,就算是远在南方的萧铣都知道了这个称呼。
李世民本就有些在意辈份,更何况是王世充这般轻蔑不屑的叫法呢?
初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李世民发了好大一通火,把自己关在屋内生了小半日闷气,才又出来当作无事发生。
思及此,杜怀信迟来的幼稚的冲动莫名涌上心头。
前世今生的年龄加在一起他本应是成熟稳重的,可看着李世民此刻微皱的眉头,耷拉的眼尾,他就不自觉想要逗一逗对方。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二郎莫不是还想着参与进去,一同去说王世充的坏话?”
这话杜怀信问得异常顺溜,偏偏他的语气是漫不经心的,就好似是无意顺嘴那么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