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句诛心,可以说是戳到了尉迟敬德这段时日以来最隐秘的心事。
自从上次战场上与李世民的一次短暂相遇,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便被李世民所吸引。
不仅是他早就怀有欣赏之意的缘故,更是因着那份他也说不上来的意气相投。
有些人,有些相遇,便是这般不讲道理的。
他莫名地笃信,若是他选择投奔李世民,那么当日战场上李世民给他的承诺,必会一一实现。
“将军怎么不说话了?”
尉迟敬德猛然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再度对上唐俭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这下子是再也装不出什么底气了。
“你说的有理,所以你这趟来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解决了,唐俭勾唇:“既然是与刘武周王行本勾结,那么将军也该知晓独孤怀恩心有反意吧?”
“他想要陷害秦王,还望将军通融,放个人出去报信,好让陛下和秦王早做准备。”
“对外,便说是与唐军讲和,将军以为如何?”
尉迟敬德没有说话,只是一遍一遍回忆着当日的种种。
这般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难道就要败在阴谋诡计之下吗?
太可惜了,也太不值了。
尉迟敬德内心的天平早已倒向秦王一边,他看向唐俭,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好,我答应你的请求。”
“只是那个人不能是你,你的身份太过显眼,刘世让如何?官位不算太高,在宋金刚那里也没有姓名。”
唐俭点头:“将军思虑周到。”
二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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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柱香后,刘世让将来龙去脉讲了个大概。
话落,他瞧瞧抬眸打量了此刻的李渊一眼。
就见李渊已然收敛了怒容,一张面容平静得有些可怕。
“我能免于祸事,果然是天命。”
怎么是这么一句话?刘世让有些摸不着头脑。
“既然觊觎朕的位置,朕便要判他绞刑,亲自看着他咽气。”
“如此正好,刚好可以下去陪王行本。”
话落,李渊登上船,沉默良久,最后到底还是语气不明地抛下一句:“独孤怀恩想要谋害二郎这件事,不许往外传,尤其不能让二郎知晓。”
“启程吧。”
武德三年正月十七,李渊暗中拿下独孤怀恩,明面上细数了王行本的罪行,亲自监斩。
柏壁,元帅住所。
“二郎!不好了,陛下临时起意,打算亲自前往蒲州监斩,如今已经到了。”
杜怀信收到消息大惊失色,赶忙来着李世民,因着跑得急了些,现在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李世民一惊,猛地起身,动作之大甚至带翻了桌上的茶盏。
“咔嚓”一声,但李世民丝毫顾不上摔得四分五裂的茶盏,下意识道:“陛下疯了不成!”
“独孤怀恩还在城内,我都说了派人将王行本压去华阴,陛下怎么会……”
尽管早就对李渊失望,但多年的感情又怎么可以这么容易抹去呢?
尤其是在关乎李渊性命的事上,几乎是一瞬便令李世民产生了恐惧。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陛下既然已在蒲州,也没有掩藏自己的行踪。”
“做为儿子,如何不能去拜见。”
“怀信,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你替我坐镇军中,掌控全局。”
“我要去蒲州。”
“二郎危险,还是多带些人手去。”
李世民摇头,急促道:“没时间浪费了,我轻骑前往,城内还有秦武通戒备,不会出事的。”
话落,李世民转身匆匆朝外跑去。
杜怀信欲言又止,长叹口气。
这父子俩之间,外人终究还是难以插手。
李世民昼夜不停,花了两日的功夫便赶到了蒲州。
可谁知刚进城门,就被秦武通叫住:“元帅,我在城内戒严,却迟迟没有一点动静。”
“后来我找人打听,这才知晓陛下早就暗中扣押了独孤怀恩,想来是知道了他谋反一事。”
李世民如释重负,他夸赞了秦武通几句,便去寻李渊了。
“二郎,你怎么来了?”
李渊前脚才收到李世民入城的消息,后脚就见到了风尘仆仆的李世民。
“阿、陛下,独孤怀恩心有反意,臣早有准备,本是打算将王行本送出后让将领秦武通捉拿,谁料陛下居然亲赴蒲州。”
“未能事先告知陛下,险些让陛下陷入险境,是臣的失职。”
李世民垂眸,半跪在李渊面前请罪。
李渊赶忙上前将人扶起:“原来你早就知晓了,那看来独孤怀恩想要加害你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