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尔萨欣喜地拍拍丽龙主的肩膀,一指下面绑了一头小辫,有着褐色肌肉的雄壮男人,“瞧见没,那个是我堂哥,你还记得吧,去年就是他赢了!”
丽龙主仔细瞧了瞧,他视力好,看清下面那一排赤条条的选手并不费力,但他还是震惊,“这几年,摔跤比赛都变成这样了?”
丽龙主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那些参赛的阿爸们个个肌肉扎结,好似铜筋铁肋,两厢比拼时,那坚毅的眼神、抖动的肌肉、胳膊上凸起的青筋、半点不肯退后的步伐,在观众们肉眼可见其中的凶悍,并为最终的结果深感紧张。
可现在这群参赛选手,压根比不上丽龙主印象中那些阿爸们一星半点。
甚至可以说,这些人还没在他身边乖乖坐着的路教授肌肉勃发,身材高大,和往昔充斥力量的斗争相比,就像是菜鸡互啄,丽龙主只是看了两眼,就觉得没意思,没有小时候那么好玩。
“哎呀,你不看看咱们小时候的阿爸们都是干什么长大的。”普尔萨劝丽龙主的要求不要那么高,这传统摔跤比赛还有人肯站上赛场都已经很不错了。
更多的年轻人,别说参加了,都已经把传统摔跤的游戏规则忘地一干二净,还不如拳皇的出招键记得清楚。
“为什么会忘?”
“因为教的人少,有时间来学的人更少。”更别说,这摔跤在国际上本身就是一项竞赛运动,有这么多年来发展完善的流程和规则,这小小地盘上和国际规则相违背的传统摔跤,只能当做兴趣,而无法成为正经发扬的东西,就像小众文化似的。
从出生就在为传承丽龙文化而活的丽龙主显然不能理解这件事,但这世上每时每刻都有不为人知的东西在消失,而大多数时候,多数人第一次听到那个名字,就是在它已经消失后的某一天。
甚至,路峥觉得,倘若这里之后会开发地像是其他旅游城市一般,或多或少,都会对居住在当地少数部落的文化有所影响。
肯定会有一些东西因此消失,就如同倘若有游客加入这次摔跤游戏,那么规则就不能按照部落里小众的传统来,而要按照众所周知的国际惯例来。
上半场比赛结束,普尔萨的堂哥保持积分领先,看样子今年的冠军也要被他收入囊中。
恰好,林双和赵徐之也一前一后参加完了他们俩的项目,跟着李经理找到了他们的导儿和师公。
这俩研究生实在是轻敌,“我还以为我蹦的怎么也能比十五六的小孩子远——”结果狠狠丢人,林双都要抬不起头来了。
他输的这么惨,肯定是这些天路峥逼着他看文献看了太多,脑细胞死了太多,顺带把运动细胞也一起吓死了。
“重在参与嘛。”赵徐之觉得这活动挺好玩的,虽然他也没拿到太好的名次,但那些员工给了他个鼓励奖,是个运动水壶,实用性极强。
一同跟过来的李经理还记得俞归舟嘱咐他的事情,归根到底是拉皮条的生意,俞归舟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也开不了口,于是选择派出李经理去做恶人。
“几位今天晚上要不要就留在塔木,运动会结束后,还会在湖边举行篝火晚会,俞总说,如果愿意,就留下来大家一起玩一玩,他会给大家安排好住的地方,明天一早派人派车把你们送回去。”
一听晚上还有活动,研究生们立马来了兴趣,“可以呀,导儿,我们在这里待一晚再回去吧。”他们见识过丽龙主出阁的盛况,可还没看过这塔木的节日如何庆祝,更何况,在大草原上生火跳舞,说不定还有烤全羊烤全牛吃,实在叫人心驰神往。
“篝火晚会?”塔木族的二世祖怎么都不知道这件事。
李经理道:“是俞总临时决定的,因为来了很多游客,运动会的报名都是提前的,游客们也没有办法参与,总不能让他们白来一趟。”
还是得展示一些当地特色,叫那些游客更有参与感。
只要是玩的活动,丽龙主都觉得有意思,可他明天还要参加比赛,和阿祖请假时,也没有说会留在外面休息,他宿在塔木,明一早会没人给阿图卢做晨礼——因此,他好像没有办法留下。
见路峥的两个学生都对这件事很有兴趣,丽龙主拍拍搭襟,“要不你带着他们留在这里吧,我晚上和阿爸他们一起回去。”
“我也不留在这。”路峥对看热闹没兴趣,如果苏和不在这,他在这也没什么必要,“等比完赛我和你一起回去。”
“那你的学生怎么办?”
“他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再说我一个老师一直跟在他们身边,他们更不能放开手脚去玩了。”路教授头一次这么善解人意,一旁的研究生们简直要哭了。
没错,路峥只需要把游玩的经费给他们留下,剩下的,他们两个可以自己搞定。
普尔萨却看不得苏和都已经到塔木来了,还要惦记家里的一亩三分地的事,“你都已经出来玩儿了,就不要想那么多,玩儿的尽兴最重要,等你玩完再回去。你阿祖那里,让我阿爸帮你打电话就是了。”
这样顶多就是骂他阿爸一顿,不会连累到苏和。
在盛大的篝火晚会之前,更重要的是赌上普尔萨尊严的赛马。
到了下午,上午那些占地小的比赛基本上都已经决出了胜负,要为下午的竞速赛马和越障腾出地方,这两项比赛,普尔萨都参加了,并且笃定自己能拿到第一。
竞速赛马共计三千米,围绕赛场跑三圈,一组十位骑手,谁用时最少,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普尔萨没骑他的小红,而选了一匹黑白斑点的骟马,在一众纯色的马匹中,斑点狗似的马儿尤为显眼。
信号枪一声令下,分隔在不同赛道的马纷纷出发,这比赛比上午那些惊险刺激,也有意思,哪怕完全不了解这项运动的游客也能清楚看明白谁半程领先。
普尔萨的斑点马从一开始就占据了最内的赛道,先机在手,他自然不会落得下风,斑点马耐力也好,后半场的时候,几乎能落第二名四分之一的路程。
至于普尔萨这个骑手,全程半蹲压低身体,减少人体给马带来的阻力,这种时候,马需要的就是信任和鼓励,它们自己会越跑越快。
最后冲线的关头,普尔萨在马背上直起了身子,风吹地他头发乱飞,衣袂飘飘,收到指令的马扬起了前蹄稳稳落地,看台上爆发了热烈的掌声,连丽龙主都觉得这一刻的发小是帅气的。
不过他还惦记着自己的搭襟,“你没有紧张吧?”
“紧张?”路教授承认普尔萨跑的好,甚至可以很快叫时速迅猛跑上头的马儿停下炫技,但自己也不差。
他觉得苏和应该对他多一点信心,“如果这是一场赌马,你会压我赢还是压他赢?”
这个问题,尖酸刻薄的程度不亚于“阿祖和搭襟一起掉进水里了,你先救哪个”。
丽龙主如果只是个赌马的看客,有了刚刚的比赛,他肯定要赌普尔萨的马赢,但谁叫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是他的搭襟。
丽龙主嘴甜道:“我当然选你。”
路教授满意颔首,“那我肯定会让你的选择变得正确。”
丽龙主笑笑,继续看比赛,反正,“如果”只是“如果”,这种事又不会真的发生,等到时候路峥真的惨兮兮地输了,他也会及时给予亲切的安慰的。
之后的越障赛普尔萨又换了匹马,马多,就是豪横。
但这匹马可能第一次上赛场,周围还有些虎视眈眈想追着它屁股跑的公马,一紧张,直接在赛道上就拉了,一边跑一边掉金坷垃,后蹄子接连踢翻了两个障碍杆,看台上乐的人仰马翻,将普尔萨丢人丢大发了。
不过下场后普尔萨也没有苛责他的好战友,给了两个小饼干以示安慰。
第一天的运动会在一匹马拉了半场粑粑的闹剧中结束,天边的太阳已经落到了山间上,火红一片,山也变得金红灿烂,实在是市区里看不到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