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知道这是没影儿的事,但他感激冯姐的关心,没有说扫兴的话,只苦笑了一下:“但愿吧。”
和冯姐说的“结婚伴侣有车有房”这种理想化情况相比,大家更倾向于匹配制结婚就像拆盲盒,能遇到什么样的人,全凭运气。
而在这种“百分之八十的资源掌握在百分之二十的人手里”的社会,普通人能遇到一个在市中心有车有房的人的概率只会更低。
再希望能遇到一个三观人品都尚可的人,更是难上加难。
在没有涉及生命危险都不能离婚的法律强制下,脑力开发程度高的人群在婚姻里会更加肆无忌惮地蔑视精神疏导人群。
大脑开发的智慧让他们能够更好地占领社会重要岗位,收入普遍要比疏导人群高出两倍。
第十五章
这让一些人优越地认为自己才是社会结构的领导者,相较于“伴侣”这种浪费感情的叫法,他们更倾向于把要结婚的疏导人群看作是向他们提供舒缓服务的“服务员”,地位比他们天然要低一等。
在这种扭曲的社会言论下,许多疏导人群的期望值一再降低。他们自嘲,不求能大富大贵,但求能把自己平等对待。
一想到这些对疏导人群不公平的社会环境,小张趴在桌上丧气地哀叹连连。正沉闷地思考人生,一只温暖的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还带着一股清淡的清香。
白安温柔带笑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别想这些未来的烦心事了,先想想待会吃什么吧。单位前面那家新开的豉油鸡还挺不错,今天不吃食堂了,我请客,去不去?”
“去去去!到点就立刻去!”小张的烦恼薄云顿时被豉油鸡刮起的风吹得一干二净,整个世界都弥漫着豉油鸡诱人的香味。
今天的活力都是豉油鸡给的!
本来还想开导小张的王哥感叹于年轻人良好的转换心态,好笑地摇了摇头。
吃一堑长一智,白安今天刚和小张约好就给沈辛然发了消息中午不回去吃饭。鉴于以前发的消息都石沉大海,他对沈辛然的回复没抱什么期待。
没想到下班的时候,他刚好收到了沈辛然的消息,虽然只有一条简短的“知道了”。
真难得,这还是结婚以来沈辛然给他发的第一条回复。平时有事不是让他找助理小李,就是找助理小李。消息更别说,从来都是已阅不回。
这说明甲方今天心情前所未有的好,起码是这两年来的最好。总不能突然看他顺眼了吧?
放下手机的白安和小张手挽手开开心心地去吃豉油鸡。
和白安中午对美食的期待不同,沈辛然中午吃饭第一次有了些许失落的感觉。想到中午不能再见到白安,突然觉得下午的时间被拉长了好几倍。
直到晚上见到白安,这种像被人拉长了好几倍的等待才终于停止。
今天的晚饭白安吃得如有针扎,从他进门开始,沈辛然就时不时地盯着他。
甲方投射过来的目光就像针一样扎在他脸上,他一度怀疑自己的脸上是不是有脏东西,洗碗的时候还对着窗玻璃照了照,也没见脸上有什么呀。
就连在厨房洗碗的时候沈辛然都还坐在餐桌前看平板,时不时朝他暼一眼。他以前吃过饭要么上书房处理事情,要么在书房看书。
白安今天拿碗的手都隐隐有些发抖。
不是,他这是什么毛病?现在都无聊到要来亲自盯梢员工干活了吗?
在白安战战兢兢地把碗放进碗柜后,甲方终于抬起他高贵的双腿,上楼去了。
看着他上楼的背影,白安憋在胸腔中的那口闷气终于长长地吁了出来。
打工真的好难,尤其是被领导盯着的打工更难。
意想不到地,下班之后,白安接到了沈辛然的父亲沈明河市长的电话。接通电话后,话筒里传来沈市长亲切冷静的声音:“安安啊,最近在干嘛啊?”
白安毕恭毕敬地回答:“和平常一样,就是正常上班,然后回家。”
“这样啊,年经人嘛,是要努力工作的。阿然上回暴走的事,真是麻烦你了。”
白安忙说不麻烦,是应该的。电话那头的沈市长又说道:“话不能这么说,我知道的,阿然这孩子,就是倔,让人操心,要多劳你费心了。”
“这不,最近他的医生都告状告到我这儿来了,说他从上次精神暴走后,精神状态一直都没有恢复到正常值。他自己还不当回事,医生让他先休假一个月在家疏导,他还不听,这不才告到我这儿了嘛。”
白安静静地听着,不打断沈市长恨铁不成钢的说辞。
“我想再这样下去哪行啊,上回暴走才闹得那么大,这回他又不当回事,你说,我这当市长的,自己儿子天天暴走,这像话吗?”
“爸,是我的问题,我以后一定好好给阿然疏导。”白安在和沈辛然的相处中深谙和领导相处的精髓,很乖顺地先承担了错误并保证改正。
沈市长对他的认错态度很满意,语气越发亲切:“这哪里是你的错,都怪阿然的倔脾气,不把健康当回事。你放心,我这回已经狠狠批评过他了。我让他先休假一个月,休假的地点我已经订好了,要麻烦你这个月回去陪他了。”
听到要和沈辛然去休假一个月,白安头都大了。但是他又不能拒绝沈市长的要求,只能答应先下来。
第十六章
对打工人来说,领导安排的完不成也不想完成的任务,先答应下来。相当于给他画个饼,先稳住。
之后再想办法推锅给沈辛然就好了。反正沈辛然八成是不会和他去度假的,答应了再说,到时候去不成了就不是自己的问题了。
白安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晚上在餐桌上就顺嘴跟沈辛然提了一句:“爸说让我们去度假一个月。”
说完夹了一筷子青椒炒肉,嚼着东西的腮帮子鼓鼓的,两只眼睛亮亮地看着沈辛然。
白安不知道他现在两眼发亮的样子像是充满了期待,他在暗戳戳地等沈辛然拒绝,这样他就能回去跟沈明河复命了。
沈辛然看了他一眼,鼓着腮帮子的样子像只小仓鼠。目光不自觉地温柔了下来,他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
白安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心想,要来了,他要拒绝自己了!任务就要完成了!
白安盯着沈辛然放下筷子后又拿起了桌上的帕子,儒雅地擦了下嘴角,回复道:“知道了。”
太好了,他说知道了,下一句应该就是他很忙没空去了,
“明天就出发吧。”
好的,不去……什么?!白安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明天就出发是什么意思?!
白安还想再垂死挣扎一番:“明天……你不忙了吗……会不会时间调不过来……”
不出意料地,他收获了沈辛然看白痴一样的眼神,但是这回沈辛然难得地没有对他冷嘲热讽,“都安排好了,明早9点出发。”
沈辛然放下擦拭过的帕子,没去理会错愕的白安,径直上楼了。
白安现在觉得桌上的菜都不香了。他不明白沈辛然是怎么想的,其实要疏导的话他大可以在家和自己待着的,去度假总感觉怪怪的。
毕竟他们新婚的时候,没办婚礼,连蜜月旅行也没有,他以为沈辛然这次也一样会拒绝才对。
他还记得,他们刚结婚的时候,沈辛然的母亲姚女士和他们见过一次面。
姚女士对白安的态度淡淡的,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更多的像是一种完成任务的环节。
他突然有点明白沈辛然对婚姻公事公办的立场是和谁学的了。
姚女士端庄举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平静地问:“那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沈辛然往后靠在沙发靠背,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不耐地说:“这种麻烦的事情不需要做。”
姚女士对他的发言毫无意外,转头看向一旁的白安。白安在一旁安静如鸡,就像老师上课时要点名而缩在角落的学生,恨不得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姚女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静静掀了两下茶盖,才再次开口:“那蜜月旅行……”
这次姚女士还没说完,就被沈辛然突兀地打断:“妈,您叫我们来,就是为了聊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吗?”他单手撑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捏着眉头,显然不耐烦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