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珩心道真是猜得没错,母亲果然是听到了什么,着急了。
连母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喜欢那璟王,你知不知道,你本该姓祁,你是前祁国贤王八爷的儿子,那祁连聘继位后残害祁姓皇族,我带着你隐姓埋名才活下来,你反祁,娘无话可说,娘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可是现在,你和璟王厮混在一起,有没有想过万一哪天你是前朝余孽的身份暴露,你该怎么办?”
连母本就身体不适,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低头不住的咳嗽。
连珩第一次听娘说自己身世,震惊之余,只觉得口中一阵阵泛苦,张张口却只喊了一声“娘”。
连母又道:“不说话,我就当你应下了。你这两天要是有空,就帮我把给女方下聘的礼备一备。”
其实母亲的反应连珩早在心里预想过了千百遍,跟现在也没什么差异。
以前自己多有顾忌,现在,他好容易才决定了要跟顾雪石厮守在一起,又岂能反悔?
当下心一横,道:“娘,我心里清楚,我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但求娘不要再管了。”
话音未落,连母一巴掌甩出,连珩左边脸便火辣辣的疼。母亲从来没有真的打过他,小时候调皮,母亲也从来都是巴掌高高抬起,轻轻落下。但这回是真打。
他从这一巴掌的力度里感受着母亲的失望,但也只能默默地跪在地上,不说话。
连母厉声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我自私吗?!连珩反问自己,自私一回又怎么样,是自己求着顾雪石不要抛弃自己,他怎么能反悔。
连母定定地看着一脸纠结的儿子,伸手抚上他留着指印的脸,道:“珩儿。我知道你不是儿戏。你若是儿戏,我便也不急了。什么事情我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一件,真的不行。”
第六十九章 顾雪石打消连珩顾忌
那腐骨蚀心的相思就在昨日,他再也不想重新去经历,更不想顾雪石同自己一般去经历。
唯一的办法,就是先骗过母亲。
连母依然在抚摸儿子的脸庞,平静道:“你决定了?”
连珩道:“是。请母亲成全。”
连母依然平静,道:“好,你搬走,还是我搬走?”
连珩诧异抬头,他想到过母亲会生气,想到过母亲会责罚,也想到过母亲会说狠话。
但是现在,都不是。连母表情平静,言语冷静,全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寸皮肤都宣示着她并非说狠话。
连珩心下一抽,眼泪几乎要掉下来,急道:“娘!”
连母道:“你要终生不娶,我又有何颜面活着这里,还不如早一些放你自由,想怎样就怎样,活的多潇洒。我也眼不见心不烦,反倒干净。我理解你,你也理解我一下。”
母亲依然平静,连珩却感觉每一句话都像一条鞭子,狠狠地抽在心尖上。
现在的连珩虽然是潘希木,但是连珩儿时的记忆一直在潘西木脑海中,对于潘希木来说,这就是他自己的经历。
他记得马鸣关的战火,记得满脸血的父亲,记得平日里温柔胆小的母亲突然变得坚强勇敢,跟连安一起,护着小小的他趁乱逃出来。
后来到了济南,为了他,他美丽高贵的母亲任别人说破了嘴也绝不改嫁。
为了维持生计,母亲一边变卖带出来的细软,一边开始帮人做一些活计。她出身贵族,自小熟读诗书,女红一类的功夫向来都只是拿来娱己而已,何曾这样日日夜夜针针线线过?
再后来,母亲一天天被生活打磨得粗糙,再没有华丽的衣饰,多变的发髻,皱纹爬上她的眼角,终日的家务磨得她一双纤纤玉手生满老茧。
但她从来什么都不说。不管他要做什么,她都满心地支持。
连珩不敢怪母亲逼他。他知道母亲从来都是为他好,她本来就是为自己活。
他抓着母亲的手,把眼睛埋在里面,许久许久,才艰难道:“娘,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至少问问师师的意思……”
连珩走出门外。他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看不见,他脑海中想的是那日在瓦岗寨 自己吐血昏迷,雪石在床边给自己许的愿。
雪石说要卸甲归田,与自己游遍这山川江海,潇洒快活,这天下立马就要定了,要是雪石与自己一样做了普通人,到时候母亲自然不会再反对,现下只要稳住母亲便可。
连珩这么想着,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抬头看到顾雪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对面。
连珩抓了顾雪石的手,道:“殿下,可否陪连珩走走?”
两个人在王府的后院中漫无目的地走。
连珩一路抓着顾雪石的手不放,顾雪石也不好挣脱,看着前面有个凉亭,道:“连大哥,咱们去亭中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