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勋暗自吞咽了一声,下意识的冲着周围温笑点头,随后低着头一脸木然的跟在他身后入了席。
那墨家弟子就坐在一旁,施勋心里总挂着这人身份,心里就跟堵了块石头,吊的人不上不下,总想拽着他问个清楚,可关键是这殿里的人都安安静静的吃着饭,施勋也不好扭头去问。
回过头来看着面前的清粥小菜,施勋伸手夹起一筷子菜叶塞进嘴里,却瞬间被那没点肉腥的味道弄得嘴里一涩。
施勋转头看着周围,发现所有人都吃得津津有味,挑眉道:“这墨家看起来也不像是寒酸之辈,为何招待客人却是这种饭菜?”
【这里是墨家】
“墨家?”施勋略带疑问的哼了哼。
【墨家乃当世大家,其纪律严明堪比军中,况且墨家主张兼爱非攻,这兼爱便是人人平等,故而墨家所有弟子都要一同在殿中吃这三食,而因其主张俭约节用,“量腹而食,度身而衣”故而饭菜主素,肉这种东西更是不多,】
难怪,估摸着在墨家这段时间怕是都要如此了,哀怨的戳着碗中的菜叶,施勋刚端起碗来喝了口汤粥,却觉得好像总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皱了皱眉头,施勋抬眼向那目光处看去,却险些将自己口中的汤水喷出来!
就在离施勋不远处,坐着一堆身着长衫的人,而那坐在首位正冲自己挤眉弄眼的家伙,就是在赵国见到的道家子冠!
那货发现施勋看见他后更加兴奋的眨起了眼睛,甚至还冲着他对起了口型!
“……”
默默的低下头去,施勋唇角微抽,看来自己到这墨家还真跟子冠脱不了干系。
喝了几口汤压惊,施勋抬头看去发现那人还在冲着自己抛媚眼,随即不忍直视的低下头,迅速的用饭菜弥补起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待到编钟声再度响起时,这才有人上来撤掉了方案,也直到此时,这安静的大殿才开始嘈杂起来。
眼眸一亮,施勋连忙转过身冲着身旁那墨家弟子道:“这位先生……”
“公子不必如此称呼,先生二字实在担当不起,唤我渐离便可。”那墨家弟子转头看来,眸中清透如冰,带着些温和笑意。
施勋一愣,觉得这人怕是不会错了,能有如此气质的,恐怕也只有一生唯爱击筑的高渐离了。
只是高渐离不是燕国人么?为何会变成墨家弟子呢?
想着在确认一下,施勋问道:“渐离可会击筑?”
高渐离闻言喜道:“公子怎么知道我会击筑,莫非公子也好此物?”
“渐离高看。”摆了摆手,施勋莞尔道:“这种文雅的东西我弄不了,只是在坊间听过渐离大名,今日一听名字有些欣喜,但那人是个燕国人,所以……”
看着高渐离的神色,施勋想着既然高渐离以击筑而闻名,那坊间有传言也是应该,毕竟这人击的可不是一般的好。
听出了施勋话中询问之意,高渐离好笑道:“我击筑不过数载,称不上高超,不过我的确是燕国人,只是曾听说墨家有位击筑高人,故来齐拜入墨门,找高人学习技巧。”
施勋在以前看秦国这段历史时便对高渐离有着说不出的好感,敬佩此人对荆轲的重情重义,却又为他最后的结局惋惜不已,更何况,他还是因嬴政而死。
待到身处于历史之中近距离接触这位文人雅客,施勋心中却是有着说不出的酸涩感,看史书时恨始皇的残忍,可到了如今他却又无法如之前那般看待嬴政,毕竟那孩子,也有着说不出的辛酸。
施勋话语停在这里,少不得有些尴尬,好在没多久,那编钟声就又响了起来,高渐离冲着施勋点了下头,反身坐好。
大殿又在瞬间寂静了下来,不一会,那殿中央缓缓走进来一身穿布衣,头戴黑巾之人,走至殿前微一拱手,开口道:“迎百家,坐而论术,钟三响而报,请。”
此人声音浑厚而温和,刚一开口便让人不自觉的安静下来。
施勋随众人一同坐好,正好奇之时,就听编钟声浑然响起,带着千古的悠扬缓缓回荡于殿中。
“铛!铛!铛!”三声恢弘而又绵长,余音缭绕,起起伏伏的钻入耳内。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声音停后,离施勋不远处那一帮道家弟子猛然起身,齐齐向前拱手。
施勋一惊,偏头看去,只见那先前还冲自己挤眉弄眼的子冠,此时一脸严肃的站在首位,唱道:“道家。”
随后一群人哗啦啦的坐下,又一群身着儒衫的人站了起来,唱道:“儒家”
“名家”
“农家”
“阴阳”
“兵家”
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帮人起起坐坐,就跟报数似的喊出自己的口号,直到施勋自己也站起身跟着喊出墨家以后,施勋不禁有些震惊了,“诸子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