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起身将布包取了过来,孙权一手将青印掷于案上,轻笑道:“师兄你说过,这是王权,如今王权在我手中,那这天下,亦要归我所有!”
玉色映照于傍晚阳光之下,分割出无数个黑白纹框,缓缓流转于眼前。
施勋双眼微眨,瞬间有些忘了自己想说些什么,似乎,也懒得再去想要说些什么。
孙权将玉印放于布包中,漠然道:“师兄,称帝一事,是哥的期许,亦是我毕生期望。”
顿了一会,孙权又道:“你如今伤重未愈,就留在府里好好调养着,南郡那边,我让程普先接应着。”
施勋极其缓慢的点了点头,默然笑了笑,也不看孙权,推门走出院子。
孙权唇瓣紧抿的看着施勋缓缓离开,眼眶逐渐泛红,伸指轻抚了抚案上玉印。
夜幕降临,圆月高照,门外千灯万户齐齐燃亮,数盏大红色的灯笼喜庆的挂在门外,映出大门框上温暖的对联。
施勋茫然的走出府外,肋下的伤口处隐隐作痛,一股气憋闷在心里,走了不过两步,猛的弯腰,一口血喷了出来!
呵,自作自受。
自嘲般的勾了勾唇角,施勋痛苦的捂嘴咳了起来,怎么也无法止住。
吼间一阵清凉猛然袭来,施勋微微睁眼,看着面前逐渐泛起的金光,唇角撇了撇,委屈道:“河洛……”
轻柔的将施勋揽于胸前,河洛俯身,双唇温柔无比的落在了施勋额上。
“师兄,对不起。”
建安十五年,江东举行了一场浩大的婚事,孙权以巩固孙刘联盟为由,将妹妹孙尚香嫁与刘备为妻,并邀刘备暂住江东,共商借荆州一事。
此事传于南郡,军中顿时一片哗然,愤慨声四起,齐齐上书至周瑜府处,请求都督劝主公收回成命。
然而就在此时,周瑜的病情却忽然加重,箭伤崩裂,连日呕血,并再次卧床不起。
第70章 三国三一:周瑜病逝
自那日从孙府中回来后,不知是因孙权的话语,或是因为时间已到,施勋身上的箭伤逐渐开始加剧,最终一发不可收拾的完全恶化,病入骨髓。
当然,这其中施勋究竟有多少放任的成分,那就另当别论了。
春日,刘备与孙尚香完婚,雪花似的奏表由南郡送至吴郡周府,一时间,小小的庭院中人来人往,医病者,探病者,期病者络绎不绝。
数日后,施勋命下人将府门大关,称因身体病重而拒客不见,整个庭院内,便又恢复了寂静,唯剩春时落花,悄然吹下。
南郡传来的奏表已堆了整整一案,施勋披着单衣坐在案前,一个个的阅过,仔细的批注过后摆放于一旁。
河洛推门而入,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汤水,俊脸上的表情认真无比,轻放于案上。
皱眉将施勋手中奏表抽出,河洛不悦道:“还管这些作何,先将汤喝了。”
“不将南郡兵士的情绪安抚一下,我走了以后,孙权可是有得愁了。”低叹一声,施勋瞟了一眼案上瓷碗,苦着脸道:“又是药?前几日已经喝得够多了,再说这东西对我也没啥用处。”
“我知道。”轻哼了一声,河洛英俊的面上微有红晕,撇着眼睛看向一旁,低声道:“给你熬得甜汤,止痛。”
“甜汤怎么会止痛。”好笑的看了河洛一眼,施勋端起碗尝了一口,面色倏尔古怪起来。
“这……这汤……”五官皱成一团,施勋断断续续道。
不好喝么?
眸中瞬间有些落寞,河洛抿着唇将手伸向施勋,正欲开口,便见施勋一口将那汤水喝了个干净,眸中满是笑意,亮晶晶的对上了他。
“这汤真好喝。”摇头晃脑的将空碗放于河洛手上,施勋莞尔道:“喝光啦,不给你留。”
唇边抿起一丝笑意,河洛将空碗放下,俯身坐于施勋身旁,温柔的蹭了蹭他。
案上还有半数奏表未曾批阅,河洛眯眼看了看,漠然道:“你病了许久,孙权也未曾来看你。”
“人长大了。”伸手将木简卷起,施勋低叹道:“总归是要有自己的想法的。”
河洛微微抬头,侧脸想了想,复又沉默的看向施勋手下不停批阅的奏表,眼中若有所思的顺着那红色字迹缓缓划过。
春日暖阳徐徐洒下,照射出无数细小花瓣,寂静庭院中,脚步声猛然响起,伴着飞花一齐推入门中。
施勋微微一怔,抬头看去,门外,孙权手中拿着一个青色布包,神色复杂的看向案前相拥而坐的两人。
孙权的面容憔悴的了许多,双眼通红,眼下带着些淡淡的青紫,缓缓上前,似乎对施勋重伤之期还坐案批文微感诧异。
面色微沉的看着案上放着的汤碗,孙权上前一步,犹疑道:“师兄,你的伤……为何不在榻上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