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系统虽然依旧混乱,但在监管处的威慑之下也许已经是最好的平衡了,这里不像外面会有法律的制约和相关的道德引导,这里只有绝对实力拥有话语权。
所以出手去制造这个平衡点的人当年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裴放,又或者说......荼蘼,他是怎么过来的?
颜束曾经怀疑过裴放那上万的战力值,以及自己手环上战力值的来源,但是如今却不敢再去一一探索。
不管是监管处还是主控所,他们始终和被困在系统里的所有人一样,即便能活得更长又拥有权限,但却被剥夺了绝对自由的权力。
此时,不远处传来了微末的动静,落在了颜束的眼睛里。
鬼脸正打算继续问点什么:“你跟荼蘼......”
“监管处也救不了所有人。”颜束掐灭没抽完的半支烟,牛头不对马嘴地扔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往前跨了一步,从房顶上一跃而下。
迎面而来的风刮得颜束脸上生疼,但是哪有身体里抽筋断骨的感觉强烈。
他想,自己选的。
鬼脸站在原地愣了愣,往前走了半步,看了看这个高度......然后转头决定走树林里的山路下去。
夜昙的手臂上都是血印子,有的是在撕扯时被抓烂的,有的是滚过满是树杈石块的地面时蹭破的,然而这东西打不死且源源不断地拥有战斗力。
突然间,一道破风声从背后响起,是击打的声音。
夜昙猛然回头,眼前那个扑过来的无头尸已经被人踩在了脚底下,是颜束。
“你们出来了?”夜昙站起身,看见颜束手里转着打火机,他赶紧扔掉手里的木头,放弃了钻木取火的想法,“荼蘼呢?”
“死了。”颜束脚下用力,踩断了无头尸体的骨头,这东西手臂软趴趴地失去了攻击力。
“......”夜昙这两天已经习惯了这位“噎不死人不罢休”的说话风格,从这简短的两个字中自己读取有效信息,然后得出“荼蘼安在”的结果。
于是,他随即换了话头:“现在什么情况,这是怎么回事?”
这次颜束倒是认真回答道:“看不出来吗?这里没有活人,从我们走进塔格里苏这个寨子的那一刻,就在跟一群死人玩过家家,他们被蛊虫所控制,所以看起来跟常人无异,而谁会没事儿去研究这些毫无存在感的NPC。”
“那他们的一些行为,全是受黑袍操控的,他早就杀了寨子里的所有人,伪造出这种假象,为了什么?”夜昙只想到当时把花褂子这么个不重要的NPC搞消失也不碍事,却没想到如果是正常NPC是肯定会受程序限定再回来的。
颜束声音很轻:“为了继续活着,为了出去。”
夜昙一时没听明白,看着面前的人:“你早就知道这些?
颜束的冷静超乎了他的意料,囚笼空间虽多,但也不是每一个都会这么复杂。
“不陪着演把他引出来,难道真等他准备好一切在大祭上把你我都变成无头尸体?”颜束看了被他踩断骨头的东西,然后对夜昙一笑,“你喜欢这个造型?”
夜昙:“……”
鬼才喜欢。
虽然颜束的话不着边际,但一时半会儿,他的脑子里逐渐清晰——他把颜束推出去当出头鸟的时候,那人从大族长的住处揪出那个冒牌货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知道这个寨子里没有活人了。
夜昙有点背后发凉地想,那么颜束其实从当时就知道自己不是NPC了,并且可能洞察了他的身份和意图。
现在回想,他当时还真是胆大得有点惊悚......
颜束并不知道夜昙心里刮过了这么一阵阴风,开口嘱咐:“别磨蹭,抓紧时间把那寨子烧了。”
随后扔过去一个打火机转身就走,还不忘侧过头提醒:“办完事,记得把打火机还我。”
“知道了,知道了。”夜昙敷衍了两声,低头一看,“嘶……”
他倒抽一口凉气,这不是荼蘼的私人物品吗?
算了,先办正事,回去再八卦。
夜昙看着偌大的山谷,心想他该从哪烧起才能不负期望,但是抬眼望去,这一路过来除了寨子靠近大族长住处那边的一众房屋还幸存,其他地方已经被颜束烧得差不多了。
山谷里早已火光四起,然而颜束却唯独把那边留了下来,夜昙看着手里的打火机......他总不会是想让自己也有点参与感吧。
但他的脑子经过刚刚那么一梳理,此刻便觉得颜束此人心思深沉,没那么简单的用意。
不过有一点,他至少是肯定的,这位急着走的原因,不用说也是跟荼蘼有关,这倒是能让人放心了。
颜束的确冲着裴放刚刚的方向而去,再三思索那人刚刚让他去找夜昙的时候说的话,怎么听都像是要把他支开。
难道他还跟那老东西还有什么悄悄话不成?
这件事越想越不对劲,他开始反思自己刚刚居然昏了头,上了美色的当,被裴放半拉半拽地亲了一下就听了那人的话,乖乖过来找夜昙。
三十六计倒是被他玩的顺手,颜束眼下气不打一处来,他心里盘旋着许多疑问,脚步也越来越快。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其实他们刚刚在山体通道的时候,并不只是发现了黑袍的那些宝贝蛊虫和养蛊方子,其中有不少的邪术,大多数都是残本。
即便如此,他们却发现了熟悉的东西——婴灵祭,以及给躯壳换魂的方法。
这难道只是巧合......而黑袍也只是一个系统制造出来的NPC?
*
裴放刚才过来后,便支走了水晶兰,那丫头虽然平时张牙舞爪,但是在这种时候依然十分信任荼蘼的决定,二话不说就钻进了树林里。
黑袍没有追上前,他方才不算说谎,也确实没有杀掉水晶兰的想法。
大族长那一缕游魂都散了,这时候还要这小姑娘的躯壳又能干什么,他只不过想探查一下那道熟悉的气息是不是还有关于他的残留,哪怕一丝一毫也好。
“看来也不止我有见不得人的事情。”黑袍笑着出声,看着从地上被人用刀砍断的蛊虫慢慢化成了一滩血浆。
裴放把沾血的匕首擦了又擦,脸上阴云密布,神情严肃却半晌没开口说话。
而对面的黑袍从这人过来,变没被睁眼瞧过,即便这样,他仍然站在原地没有离开,只是又开口询问:“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难道自己也说不出口吗?”
裴放把刀重新放回刀鞘里,才看了过去,黑袍仍然是大族长那张苍老的脸,但是神情却与这张脸原本的气质相悖。
裴放也没想跟他绕弯子:“取魂蛊,怎么解?”
“你问我?哈哈哈哈哈.......”黑袍听到这句话像是兴奋极了,突然仰头大笑,仿佛遇见了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喜事,整个人差点要背过气去,“你是在问我吗?”
裴放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但他看着黑袍癫狂的样子,却一言不发,似乎也没有动手的打算。
片刻后,黑袍像是笑够了,才阴恻恻地出声:“他身上的取魂蛊又不是我下的,我又怎么知道?”
闻言,裴放浑身一震,从手指尖冷到了心脏。
第72章 罂粟
这片树林背靠寨子所在的山谷,没有被火光照亮,颜束像是习惯了这种光线,又向前走了两步才顿住脚步,侧靠着一个能完全遮挡住自己的树木,站在黑暗里轻轻缓缓地喘着气。
刚才一路飞奔过来,确实有点着急。
不远处的石壁之下,便是裴放和黑袍所站的地方,那两人还没有离开,也没有动手。
两相对峙,站得笔直,裴放甚至把刀好好地挂在腰上,并没有拿出来的意思。
难不成真有秘密?
颜束摸了摸下巴,此时他身上的蛊虫像是受到感应一般在体内窜来窜去,不安分地表达着躁动。
他磨了磨牙,忍下了各种不适,探出去半张脸。
这种偷偷摸摸看别人说话的行为,颜束还有些不习惯,以往他的风格都是直接打断了手脚逼问,对于明面上的敌人从来没有站着好好谈判这么一说。
裴放也鲜少有这种耐心,这又是因为什么?
只见黑袍一步一步地走近裴放,他弓着腰背,得抬着头才能看清裴放脸上的表情。
“你似乎想不起来什么了,对吗?”黑袍脸上冒出了奇怪的神色,歪着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