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束失去意识之前,耳边是陈蓉蓉的一声惊呼。
他只能再这么赌一把,把自己性命主动交付到别人手上。
把后背晾给陌生人或无法掌控自己的生命,颜束自认为不会做这样危险的事情,可是他的潜意识里,从前有人教过他——信任。
所以陈蓉蓉她们能救一个陌生人,这次也不会撇下他不管吧。
身体再次恢复知觉时,颜束觉得自己脖子正被什么东西紧紧缠绕着勒住,尽管他还能顺畅呼吸,但脑子下意识就把这样的情况判定为危险。
于是在这一刹那,他手里的刀率先挥了出去,眼睛这才有些不适应地睁开。
颜束随即飞快坐了起来,警惕地摸向自己的脖子。
“啊!你干嘛啊颜束!”齐小瑜的声音很是愤恨,“还没包扎完……”
陈蓉蓉手里拿着半截被划断的纱布愣住了,半晌才开口问:“是弄得不太舒服吗?”
颜束迅速环视了一圈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这才把视线转回到拿着纱布的陈蓉蓉身上:“我自己来。”
陈蓉蓉只好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又给坐在床边的颜束端来一杯水:“这会儿应该退烧了吧。”
“谢了。”颜束三两下把后脑勺的包扎搞定,“这是什么地方?”
陈蓉蓉摇了摇头。
一旁的齐小瑜接话:“一座,嗯……古堡。你晕倒那地儿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我跟蓉蓉拖着你走了一段路,才遇上了一个马夫,是他载我们来这里的。”
“马夫?”颜束摸了摸脖子上缠着的一圈纱布,出神之际低声念叨了一句。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晕倒前的密林中。
“也就是NPC呗。”齐小瑜疑神疑鬼地看向他,“你该不会是新人吧?”
颜束盯向她:“你觉得呢?”
齐小瑜沉默了两三秒,继续说:“这里好像不止我们是被马夫捡回来的,其他人同样也是。”
这倒是不意外,看来这一次的囚笼空间,所有人的登陆点都不同。
“其他人都在楼下大厅,我们要不要下去啊。”陈蓉蓉问。
颜束目光投向她。
陈蓉蓉继续说:“因为你有伤,所以你才被管家暂时安排在这里。”
“对啊,那驴脸的死老头本来都不许我跟蓉蓉待在这里。”齐小瑜说。
“那你们怎么留下的,还有纱布?”颜束问。
如果这里确实有男女或者几个人不能共处一室的规矩,并且有着一定的限制,她们确实不可能从NPC手里搞到纱布。
陈蓉蓉低着头:“纱布是我在外面买的,一直随身带着,之前不知道你还有伤,以为你只是溺水了。”
颜束有些奇怪,这姑娘的头怎么越来越低,他眼神闪着疑问:“嗯?”
她在回避,那上一个问题呢?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说的。”齐小瑜站了过来,“只要跟那驴脸小老头说,我们都是你的妻子不就行了。”
颜束:???
这还真是个“好主意”……
颜束脸色十分不好地站起来身,又是那副不近人情的冰柱子样儿。
“颜束,我们救了你两次,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齐小瑜把陈蓉蓉往后拉了一把,左手默默伸进口袋,生怕这男人忽然发难。
咚咚咚——
此时,门被人敲响了。
“谁?”
“尊贵的客人们,圣匹斯德兰堡的主人将要回到这里了,请前往大厅等候。”
颜束不知道自己晕倒了多久,此刻他从嵌在这座古堡的巴洛克式窗户望出去,看到的是即将暗下来的天空。
天就要黑了。
第23章 把戏
门外的管家说完便离开了。
一般来说,NPC有这样的通知行为,基本都与囚笼中的主要剧情有关,于是他们也没再耽搁,三人一起来到了大厅。
大厅里的这些人或坐或站,也都是三五成群地挤在一起,各自说着话。
看样子像是已经心照不宣地分好了组,果然组建小团体拉帮结派这种事情,无论在哪种大型活动中都是能给人们带来安全感的。
至少会避免一个人胡猜乱想瞎琢磨的手足无措。
颜束走进来后,一些人的目光便放到了他的身上。
不仅因为颜束从来自带漠视一切的气场,过于引人注目,还有他身上的衣服实在是破的不能看了。
本身在海水里泡过一遍还没干,又被陈蓉蓉她们俩在树林里拖着走了那么久。
上身的衣服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裤子也成了脏兮兮的破洞裤。
若非颜束这张脸向来能打,此刻就算说他是个流浪汉,倒也是能想得过去。
但这人偏偏毫不在乎,自顾自地找位置坐下来休息。
陈蓉蓉已经被齐小瑜强制拉去进行社交了。
显而易见,这里的人都要比他经历的上一个囚笼空间的新人们心态稳定很多。
没有大惊小怪,没有慌乱,也没有敌意……大家仿佛都很和蔼可亲。
甚至有人给他递过来一杯酒,问他脖子怎么了?
颜束摆了摆手,冷酷地拒绝了。
这时候他是不想喝酒的,到底什么时候才会上吃的东西……颜束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人群,觉得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同时,也不忘将在场各位顺便全部勘测一番。
在众多的议论声和各类打量的目光中,颜束敏锐地觉察出了一点不对劲。
那种被盯着的感觉,不是被人注意,而是被人锁定。
区别于裴放那样的张扬大胆,这道锁定他的目光总带着小心翼翼,生怕被他发现似的。
看来他应该是刚到这儿就被针对了,难怪总觉得这次进囚笼莫名其妙地命背呢。
颜束状似无意地乱瞟了几眼,尽管不是很确定,但三点钟方向正在跟人交谈甚欢的男人吸引了他的视线。
男人身着浅蓝色条纹衬衫,扎在卡其色直筒休闲裤里,看起来文质彬彬,一言一笑都十分得体,甚至显得有些慈眉善目。
这样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倒是引了不少人过去交谈。
可是,如果那人的目光确实一直在他手里的酒杯和面前的人身上,大概颜束也会跟其他人一样觉得他无公害吧。
颜束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心中盘算着自己如今的境地。
又是一个来杀他的么?那裴放呢?
这人比起裴放是否会更难缠?
这时,一段明显的脚步声冲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颜束抬起头,直直碰上一双笑得快眯起来的眼睛。
“先生,我可以带您去换身衣服。”
这么快就找上来了。
颜束目不转睛地盯着衬衫男,手里的刀在指间转了一圈,被他重新插回裤腰上。
然后才开口问:“我为什么要换衣服?”
衬衫男无甚在意他的态度,只是笑了笑:“看您似乎不太舒服,在场所有人都只有逃出去这一个目的,不存在竞争关系,所以无需恶意相对。”
不存在竞争关系……
颜束把这句话在心里反复碾了几遍,视线不偏不倚:“好,那麻烦了。”
怀揣着钓鱼执法的心理,颜束跟衬衫男走出了大厅。
两人刚走了没两步,颜束先开口问:“听管家说,房间还没有安排,请问我们是去哪里换衣服?”
“我进来时带的备用衣服,搁在那边马夫的车上了。”衬衫男回答。
这倒确实很有说服性。
这人要真能给他先拿一套干净衣服,他也不介意先把这小子的命留着。
衬衫男带着他七拐八拐,倒真的找到了古堡中马夫的住处。
他说明了找过来的缘由,马夫便立刻把他今天落在马车上的背包拿了出来。
颜束带着好奇地抬了抬眼。
“没进过几次囚笼吧?”衬衫男几乎立刻察觉出来的。
颜束警惕地挪了下脚尖,发出一个单音节:“哦?”
“不用觉得奇怪,很多人也都跟你差不多。”衬衫男把衣服递给他,“捡人过来的引路NPC有存放物品的功能,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点。”
“那你是身经百战了?”颜束接过衣服,挑起半边眉尾。
衬衫男正想开口,又突然语塞:“……”
该死,居然差点被这货套话了!
“快换好衣服,马上要回去了。”衬衫男有些咬牙切齿,却仍然要保持不失微笑的表情。
他不能现在就被这货气到,为了接下来的计划,他必须再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