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不是普通的新手区,即便是E区也不会有这么温和的囚笼空间。
还有......在进来之前,他们面对的是数以万计的尸体,是吴悔的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是即将要打响的战争。
现在呢?他们在干什么?
居然像是主控所工作之外的度假,岁月静好地进行一些无关紧要的对话,甚至差点忘了裴放把他们分成几组是为了分头找到那个白色长廊的出口。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紫藤,他蹙起了眉,显然不用钩吻提醒,他自己也意识到了状态的不对,于是立马打开眼镜的扫描功能,开始对周围的植物甚至是脚底下的路进行查看,唯恐他们真的中了什么不知名的毒。
两分钟后,紫藤心凉了半截,他摇了摇头:“什么异常都没有。”
“什么意思啊?”梁卓仍然云里雾里。
钩吻神情严肃:“那就是整个空间原生设定的问题了。”
——谁会想自己找死啊。
刚才梁卓无意间的话依旧萦绕在钩吻的耳边,他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却一时半会儿从记忆中搜索不到。
“紫藤,我们从进来到现在,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钩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中别扭的感觉。
紫藤皱着眉回忆:“进来到现在,没有,但是......你这么说,我觉得进来前的时候有一点.....”
钩吻顺着他的话开始回忆,从他们分散监管处的人员到给光头下套,从整个A区被改造成一个巨大的囚笼空间到他们发现吴悔当年参与的研究内容,从他们再次听到吴悔的声音到被裴放分组,进入到了这个鬼地方......
钩吻猛然抬头:“你了解罂粟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紫藤垂了下眼睛,不懂钩吻怎么会这么问,但还是回答道:“根据坊间传闻,罂粟智商和能力过硬,而且心狠手辣,当年一个人就能掀起主控所的腥风血雨,从来没有队友且战力过万,由此而见他非常的独,当年光头组织‘独狼’的称号,最初也来自于其他人对罂粟的崇拜,至于他跟咱们接触这么久以来,他做事从来没有商量的习惯,说实在的......他肯与监管处同行,大多都是看在裴放的面子上。”
如果没有裴放,紫藤甚至怀疑罂粟回来,再到牵连出吴悔,打算推翻系统,他们都可以当做局外人,如果没有裴放跟罂粟牵扯颇深的话。
这些话显然紫藤没有说出来,但问题的关键所在已经很清楚了,他也许没那么了解颜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他还是了解裴放的。
——裴放会尊重甚至跟随颜束的任何决定,可以陪他活着,也包括陪他去死。
谁会想自己找死啊?
这两人会。
梁卓适时补了一句:“什么意思?那他们现在还会在这里吗?”
当然不会了。
紫藤和钩吻心里同时浮现出这个答案。
与此同时,另一个空间的夜昙和水晶兰也意识到了问题。
夜昙左思右想,总觉得裴放让他们进来之前的态度过于温和了,一点也不如平时的作风。
放从前,裴放就算没有一脚把他们两个踹进来,也会在言语上冷嘲热讽几句,这才应该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而不是......任由水晶兰撒泼打滚地往身上粘,却只是笑着让自己照顾好她。
怎么看都像是托孤了。
什么样的人会选择托孤,必然是抱了死志的人。
夜昙心里警铃大作,一时也顾不上周围是个什么桃花朵朵的迷惑阵法,当即开始搬起石头朝着这些桃树砸了过去。
“水晶兰,如果咱们出去了就活不了,你怕不怕?”夜昙手里举着石头问道。
水晶兰不屑一笑,抬脚踹断一棵桃树:“谁怕谁孙子!搞!”
第137章 坟下
两人出来后并没有过多交流,颜束本想自己一个人偷偷离开长廊,那时候心不在焉地没开口,也是为了降低存在感,在盘算这件事如何不露出马脚。
奈何裴放对他这种有“前科”的作乱分子,就像是要被时刻看守的犯人一样,随时随地都关注着他的状态。
直到现在,颜束不得不把他也带了出来。
“说起来,你是不是还得感谢吴悔弄出来那么一个地方拖延时间。”此时两人正站在刚才那片墓园里。
准确地说,这里已经从建筑尚可的墓园变成了一片乱葬岗,行走的腐烂尸体随处可见,他们避开大批量的腐尸,专挑小路走。
颜束视线一直放在远处,嘴硬道:“感谢他做什么?”
“没有那个长廊,你怎么摆脱不相干的人呢。”裴放话虽然说得轻易,但是其中不乏夹枪带棒的试探性攻击。
这些话现在放在颜束耳朵里,只成了沉重的忧虑:“我没觉得他们不相干。”
“嗯,只不过是白眼狼的一贯作风罢了。”裴放不相信他的话,笑得越来越假。
颜束转头轻轻眯着眼请看了他一眼,哂笑了一声,但什么也没说,平白带了点危险。
这样的针锋话语放在以前,颜束的刀早就架在了裴放的脖子上,可是这次他却岔开了话题:“吴悔既然现在分神在其他区域,我们在这里就有很大的发挥空间了,重新找到那些资料存放地,大概就能知道吴悔到底想干什么了。”
“哦?”裴放见自己不管怎么刻意挑衅,颜束也无动于衷,于是有点意兴阑珊,随意搭了一句,显得很烦躁。
他清楚人有时候把所有事情憋在心里,自己是很难完全消化的,虽然像颜束这样的人不会因为情绪而影响自己原本的计划,但也有可能会做出一些偏离轨道的决定,非得借着什么契机发泄出来也许才能轻松一点。
可是裴放刺激了半晌,发现颜束并不会因此给他一句实话,当然也没有谎话,只是对他的试探能避则避。
这白眼狼狠起来,经常连自己也不放过,谁也没办法撬开他的嘴。
憋死他算了。
两人此时的位置便是那幢中心处房子消失的大概位置,他们花了半天时间搞定了周围乱七八糟的腐尸,裴放才抬头问:“怎么不说话了?”
“看你不太像搭理我。”颜束盯着他,脸色如常,眼睛却像黑色的深滩。
听到这句废话,裴放更烦了。
他有点想直接给人捆了,扔到荒郊野岭,再做点不为人知的事情,威逼利诱地让这人不准再留任何秘密,全部都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用一个玻璃屋把人圈养着保护着,忍受着他无限增长的占有欲。
可是颜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他心里是一座孤坟,有来无回地决定了自己的命运,不给别人干扰的余地。
没有丝毫空隙的地方,就连他似乎也被关在门外,裴放有点悲哀地想着,一时之间忘记掩盖自己的情绪,倒是被那成精的白眼狼看得一清二楚。
“觉得有点不值得了,是么?”颜束问,面目平静地仿佛是在问他今天吃什么。
裴放闭了闭眼,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我可能不够好。”
两人打着哑谜,把自己多日来的想法撕开了一点缝隙,却迟迟不敢和盘托出。
在这种时候,内讧能毁了多年来的心血,尤其遇上对方的事情,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失控。
颜束沉默了半晌,像是再重新整理思绪,心里却无端堵得慌,最后硬生生吐出来一句:“你很好,只是我......”
“那你亲我一下,好不好?”裴放打断他的话,不忍心道。
颜束瞳孔放大,闻言一点没犹豫,两步上前,右手扣住了裴放的脖子,微微偏头亲了上去。
裴放只不过随口想把话题扯开,却没想到颜束来真的,无措之下手也不知道放哪合适了,只得茫然地迎合。
可惜半分钟后,颜束就放开了他:“我知道不够,以后再补偿你好不好?”
“说了‘以后’,别是用来骗我。”裴放忽然觉得有点委屈。
“不是。”颜束又亲了他一下,“我们的时间不多,吴悔既然借助光头想要入侵其他区域,说明他已经找到方法,A区在他那里很可能已经是牺牲品了。”
“难怪他说我们没人能活着出去。”裴放说,“你毁了一个S区,他就重建A区,这次掌控不了A区,他又来那一套。”
颜束不在意地扯了扯袖子:“先想办法找到他藏的那些东西。”
“已经找到了。”裴放踢了一脚旁边的墓碑碎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