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了两年鸽子的某人在某个时间节点上回忆起这件事,忍不住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人冷嘴巴毒还总凶你?”叶屿瞧着游棠生机勃勃的小脸,把这几个明显是贬义的形容词放在口中咀嚼一遍。
她没事人的模样让叶屿放下心的同时也关注起了别的问题,比如:“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形象?”
“这个嘛……口误!”游棠干笑。
叶屿睨她一眼:“我看是真情流露吧。”
“怎么会?我这是故意说反话来烘托你高大的形象呢!”她当即声情并茂替自己洗白,“在我心里,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是我的Super star!”
“那也不能掩盖我人冷嘴巴毒还总凶你的事实。”叶屿陈述道,转身向楼梯走去,“走吧,回家。”
这个梗过不去了是不?
游棠泪流满面,跺跺脚赶紧追上叶屿的步伐。
太阳仿佛也沾染了冬日独有的慵懒气息,早早便开始向西山飘移,从绵密的云中拉拽出一条火烧般的绚烂长裾,铺洒了半个天际。游棠坐在路旁甜品店的落地窗前,望着打旋儿飘落的梧桐枯叶,往嘴里又塞进一块蛋糕。
叶屿的目光落在她鼓鼓的腮帮子上,十分费解她对这种甜腻腻食物的喜爱。刚才走在路上,游棠表示自己的心灵受到了打击,需要甜食来抚慰一下,然后就拉着他一头钻进来大快朵颐。受没受到打击叶屿不知道,但他能肯定的是,游棠嘴馋了。
无言半晌,他把自己的那一块也推到了游棠面前,游棠的眼睛顿时亮晶晶的,盛满了笑。
“这下心情好多了!”她摸摸肚子喟叹道。
“你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吗?”叶屿就纳闷了,“心情不好”这几个字和她有半毛钱关系吗?
“当然有!”游棠不满地横他一眼,瘪了瘪嘴,“刚才就可糟糕了。”
“哦?”叶屿不动声色地发出一个单音节,想要试探游棠到底知道了多少。游棠也果然不负他的期望,打开话匣子就哗啦啦倒个干净。
“你说我既不伤天害理又不欺男霸女,怎么就成谁沾谁倒霉的扫把星了?”她气息有些萎靡,蔫蔫地趴在玻璃桌上,沁凉的触感直达心底。她屈起手指敲击,发出一串沉闷的声音,就像她的心情一样。
偏偏这个时候,叶屿不能感同身受不说,还在“叭叭”放冷枪:“以后你干脆叫‘游·扫把星·棠’好了。”
瞧瞧这话说得多扎心,这朋友还能不能做了?
“你还说风凉话!”游棠扫来一眼,顿了顿问,“不过话说回来,你听到这传言的时候,心里就没有一点点动摇吗?”她拇指和食指间现出一点微不可察的缝隙,在叶屿面前晃了晃。
叶屿轻嗤一声,神色间颇有些不以为然,唇边施施然溢出一串字音:“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游棠呆了一呆,反应过来后捶着桌就是一通大笑:“好想法!建国之后还不许成精呢!我就是扫把星本星也作不了妖啊!”她抹抹眼眶上笑出的泪,枕在臂上偏头看他,“你真会开解人,现在我剩下的烦闷也烟消云散啦!”
“你可别多想,我是怕你哭天抢地伤了我的耳朵,才勉为其难逗逗你罢了。”叶屿写了满脸的嫌弃,好像真的如他所说是游棠想多了一样。
“是是是!”对着这么一个口是心非还嘴硬不认账的人,游棠也是无奈了,“不管怎样你都辛苦了,我替你的耳朵谢谢你。”
叶屿不置可否,看她一握拳转而愤愤道:“接下来就要把始作俑者揪出来!无缘无故泼我脏水,我一定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就快了。”他高深莫测一笑。
游棠不由得兴奋起来:“你早有准备?”话落,她一拍脑袋醒悟过来,“对哦,你这么奸诈,肯定不会坐以待毙……说说?”她凑近叶屿,眼睛装满了好奇的光,却被叶屿以“一指禅”毫不犹豫地弹开。
“你等着就是了。”叶屿掸掸袖子,慢条斯理地坐直身体,格外认真的目光将游棠整个包裹,“倒是你该说说才对—心里那些不痛快的,别憋着,今天我舍身给你当一回树洞。”
啥?
合着这半天,自己是在“强颜欢笑”了?
你的思路很清奇啊少年。
游棠“囧囧”出神,这种气氛下,实在很让人有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冲动和想法啊!只是对着叶屿严肃的面色,她很快就偃旗息鼓,转而努力剖析自己的心路历程。
这是一个艰难的活计,因为没心没肺如她,已经把初时想法忘得七零八落了。无法,她一拍桌子,干脆简单粗暴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谣言来为难自己?”
最开始是有些难过没错,但机智如她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阴谋,自然就不会上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的当。想让她愁云惨淡自怨自艾?那她还偏要一路阳光普照高歌凯进!只要心态不崩,她就立于不败之地!
那游棠的心态会崩吗?
笑话!
她山之高海之深磐石般稳的心态怎么可能说崩就崩?就算是天崩地裂地崩山摧山崩海啸她的心态都不会动一动的好吗?
“我开心了,搞事情的人就会抑郁;他们越抑郁,我就越开心!”她抬抬下巴,傲娇道,“这个良性循环我喜欢!”
“再说了……”她把原本属于叶屿的蛋糕也扫荡一空后,眯起眼露出餍足的笑,“没有什么事是一块蛋糕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她比出两个手指,笑意逐渐灿烂。
“那就来两块!”
好像……没毛病?
确认过眼神,是游棠的思维。
输了!打扰!告辞!
叶屿顿觉自己的担心十分多余。芥子纳须弥,游棠的心就和芥子似的,装着一整个星辰大海浩瀚宇宙,端的是无边无际。
果然,这丫头就是个宝藏。若说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风景,那她就是斑斓绚烂的万花筒,偶有消沉低落,也会很快被自己丢出,在千变万化中保持着明丽的色彩,不会自伤,不会彷徨,永远奔跑在追逐阳光的路上。
在她身上,始终可以感受到希望。也许这就是最初放任她一步步接近,踏进自己领地的原因吧?
他低头一笑陷入短暂的思考,却正巧错过了游棠投来的目光。
虽然生活很吝啬,不肯回赠同样的善意,但还好,有叶屿站在前面,始终相信自己。
游棠摸摸心脏的位置,觉得严丝合缝的那里裂开空隙,盘桓已久的孤独见缝插针,溜得干干净净。但她不准备去找回,只想沉浸在洒进的名为“温暖”的光束中,静静地感受深处的悸动。
那是憧憬在落地发芽,吐蕊成花。
“叶屿,一会儿要是我奶奶念叨我,你可一定要帮我拦着点!”
踏进大院的时候天已经黑成了包公脸,从未这么晚回家的游棠心惊胆战,生怕被游奶奶揪着就是一通说道。她紧拽着叶屿的袖子,想要给自己定下一个场外援助。
没办法,她奶奶就喜欢叶屿披在恶劣本质上的乖宝宝外衣。一直被当作反面教材的游棠无数次试图告诉老人家,所谓的“别人家孩子”那都是人设,不能当真的!只可惜的是,至今她都没有成功。
她就纳闷了,到底谁才是老太太的亲孙孙?
叶屿和煦一笑:“你不是常在李啸面前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
游棠翻出一个白眼:“拜托,这种吹嘘自己的话怎么能信?再说了,怕不怕天都不会降雷劈我,我奶奶就不一样了,她能说得我想反手劈死自己。”
她把耳朵探到叶屿面前:“你看看你看看,我老觉得耳朵是堵着的。”
“不怕。”叶屿揉揉她的头发,顺手推开挡在眼前的脑门,“真堵上了,我给你送挖耳勺。”
“你可真客气,我谢谢你了。”
“哪里的话,咱俩谁跟谁。”
游棠木着脸,真想甩手就走。眼见好言相商行不通,她索性死皮赖脸地拉着叶屿不让走:“不行,你得帮我!不然……不然我就哭给你看!”正卡着壳,她忽然灵光一闪,想起叶屿怕人哭,当即用此来“威胁”。
“你哭啊。”谁料叶屿并不按套路走,他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游棠瞬间扭曲凝滞的面孔,“哭得出来算我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