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棠拍掉她搭在自己额上测温度的“爪子”:“等等,我有点不太明白—你刚才是不是说反了?不是我喜欢叶屿吗?”
“你喜欢叶屿和叶屿喜欢你有冲突吗?”江邂被她问得一蒙,呆愣了半晌才隐约察觉到游棠话里的另一种可能。
她不可思议地问:“你该不会……该不会……不知道叶屿也喜欢你吧?”
看着游棠瞬间凝滞的表情,江邂真要替叶屿“哀其迟钝,怒其懵懂”了。
“我一直以为你早就看破只是没说破而已,还在心里夸过你定力十足,敢情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停停停!让我缓缓,你这几句话信息量有点大,我受到了刺激……”游棠一把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精彩纷呈的脸,在黑暗中按紧瞬间从零切换到二百迈的小心脏。
哦!感谢祖国感谢CCTV,她许了十年的愿望成真了!
心中的小人旋转跳跃闭着眼,游棠觉得在这一刻,她就是夜空中最亮眼的星,还是不带反驳的那种。
陶醉许久,久到江邂差点以为她就要窒息的时候,她突然掀开被子诈尸般坐起:“不对啊!他既然喜欢我,那为什么还要玩失踪?”
“那谁知道?”江邂摊手,“学神的想法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猜到的?”
“万一猜中了呢?你可是个小机灵鬼啊!”
“好吧!”江邂从善如流开始瞎侃,“如果走韩剧的风格,那叶屿的剧本应该是得了什么绝症命不久矣,所以狠心和你断了联系;如果是香港TVB呢,他大概是发现自己和你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一时无法接受,所以还是和你断了联系;如果是……”
“呸呸呸!”游棠扑过来捂住她的嘴,“行了行了,不用你猜了,我和叶屿不需要这样的狗血结局!”
“女人,你的名字叫善变!”江邂给出一个嫌弃的眼神,看她飞身掀开拉得严实的窗帘。
沐浴在午后灼热的阳光下,游棠踮起脚,仿佛向阳而生的向日葵一般,发自内心感叹道:“啊!今天的天气真好!”
回应她的,是江邂好似被晒化了的惨叫。
Chapter09 来啊!搞事啊
!
丧了一个来月,被点醒的游棠摆脱纠结和消沉,在八月的艳阳里“涅槃”。虽然不知道叶屿离开的原因,但她还是选择了相信和等待—当然,要是结果不如人意的话,可别怪她拳脚伺候了。她凉飕飕一笑,把指骨扳得“嘎嘣”响。
恰此时得知自家老爹光荣负伤的消息,游棠盘算着已许久未见爹妈,干脆利落登上了飞往中东的飞机,准备去照顾一番。
只是去了还没两天,伤好了大半的游山就出任务走了,剩下水土不服的游棠和沙漠做伴。关素瞧不过眼,把自家闺女拎到战地医院里给自己打杂。就这样,游棠半主动半被动地点满了急救方面一系列的技能点。
她的适应能力倒是不错,很快就在T国生活得如鱼得水。这里的鲜花自枪炮中绽放,这里的温暖从烈火中诞生,这块危险与美丽并存,冷漠与大善交织的土地深深吸引了游棠。于是在得知叶屿没有入校后,她迅速给自己办好了休学手续留在了中东,既想给自己一个锻炼的机会,也想尽可能帮助这里受难的无辜民众。
在这里,她的天真稚气被抹除,快速成长了起来。不知不觉间,一年的时光悄然溜走。
这天清晨,游棠捂着肚子,脚步有些虚软地走在街头,昨晚她吃坏了东西闹了半宿肚子,天擦亮的时候才好些。四下望望,她准备从一片危房中穿过,好抄近路去医院开点药吃。
好巧不巧,走了一半,远处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她抬头一瞧,就见一架轰炸机正低空袭来。这一年各式机型游棠见了不少,但大都是途经而已,她所在的这一片地区少有遭到打击。但这一次,随着那越来越近的钢铁之翼在双瞳中逐渐放大,她心中警兆突生,大喊一声“轰炸机来了”,拔腿就往不远处的掩体跑去。
街上骤然炸开一声巨响,不幸成为炮弹落脚点的几幢矮楼顷刻间化为废墟,弹射出无数木石砖块,激起漫天飞舞的沙土。附近充斥着惊惧的哭叫声,游棠动了动剧痛的右腿,也为其中增添一份倒抽气—刚才尘土里飞来一块大石,不偏不倚砸中了她。
伸手摸摸伤处,她觉得这腿八成是骨折了。眼见轰炸机还在空中盘旋,她强忍着痛爬起身,拖着伤腿拼了命向轰炸区外冲。
刚跑到安全线附近,还不等她喘口气,余光就扫到个茫然四顾的小女孩,其身后就是个正在缓缓瓦解的危房。来不及多想,游棠迅速接近,拉着小女孩的手一转身和她互换了位置。
下一秒,小屋轰然倒塌,小女孩坐倒在地上安然无恙,游棠则放开护着脑袋的双手,扒拉着埋到腰上的瓦砾一脸郁悒。
好嘛,不用看,她也知道这下伤腿是彻底断了。
游棠记得有句话叫“痛到极致就会麻木”,现在看来还是很有道理的。她方才一度痛歪了脸,现在竟已经开始笑着逗小女孩开心了。
好在救援队来得很快,她自觉像个土豆似的被挖了出来。随行医生给她简单固定住腿后,和小女孩被一起送往附近的医院。
医院等待接受治疗的人不少,都是伤在了刚才那场轰炸里。没过多久,来了个上年纪的医生,三两下就完成正骨的一系列动作,手法端的是干脆利落,只听“咔”的一声,伴随着游棠一声惨叫,医生施施然起身去往下一个伤者处,留下个年轻助手完成固定等后续事宜。
“姐姐……”
被救的小女孩阿依莎在一旁怯怯唤道,看着游棠龇牙咧嘴的模样,声音里带上了自责的哭腔。
“不哭不哭,我没事……嗷!”游棠连忙调整表情安抚她,却不料助手姑娘不小心碰到了伤口,顿时疼得她破了音。
阿依莎愣了愣,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子“吧嗒”一下掉了出来。
好不容易哄好在炮火里喜提的小尾巴,游棠靠在简陋的病床上陷入浅眠。不知过了多久,她在一阵交谈声中醒来,睁眼就看见自家爹妈。
“小糖果醒了!”
关素捏了捏游棠的脸颊,见她嘴巴上干燥得起了皮,转身倒杯水递来。她陀螺似的救治完送来的伤号,这才有工夫过来瞧瞧宝贝闺女的情况。
游山也是刚出任务回来,一身作战服还没换下,整个人风尘仆仆。
“眼看就快开学了,才和你妈商量着送你回去,你就伤成这样……棠棠啊,你是有多讨厌上学?”
他屈指弹弹石膏,引得游棠又是“嗷”一声。
“爸哎!亲爸!你居然弹我伤口!”她嚷嚷道,“我又不傻怎么会做赔本买卖!亏大发了!”
关素也投去警告的一眼。
在母女俩的夹攻下,游山挠挠头,举白旗投降了:“好吧好吧,是爸爸不对—最近局势不好,我正不放心你离开,这下好了,你就留在这里乖乖养伤,千万不要乱跑知道吗?”
于是接下来,游棠度过了有生以来最为安分的两个月,又因各种原因在T国多待了一年,这才预备打道回国,准备掘地三尺也要把自己的“狗头军师”找出来算账。
不过到时候,要不要轻易原谅他呢?还是说先打一顿出出气?可是打坏了他好看的脸怎么办?
游棠躺在沙丘上望着云卷云舒的天空,纠结得不得了。好半晌她翻身坐起,从领口拉出条细链,将其上的水晶吊坠迎着火红的夕阳举起,与照片上回眸的少年静静对视。
这是她从某次出游的录像带里截取的,在她尚未得知他心意的时候,他就曾对着她的镜头,笑得那样温柔。
比“眼前人是心上人”更为幸运的,大概是心上人的想法也是如此吧?
游棠把坠子握在手里,轻轻摩挲它光滑的棱角,看地平线上的夕阳坠入沙漠,在最后一线光芒消失的瞬间,她突然跃起向茫茫沙海大喊。
“叶屿!我想你了!”
喊完还不待尾音落下,她就转身跳下沙丘,如做了坏事的小孩子一般,急急忙忙想要逃离“案发现场”,只留下两行蜿蜒的足印,分辨着那飘荡在广袤沙漠上的只言片语。
与此同时,刚结束夜间实战演练的叶屿拧开水瓶灌了口水,避开人流倚在路边老树上,顺着脖颈挂的银链拈出个吊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