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下冷凝,魏婕神态平平,只是施施然端起茶,拿赵芝绮当空气。
而在赵芝绮的表情越发难看时,一向以温婉贤德冠名的吕妤妡打破僵局:“赵姑娘,你尝尝这桃花酥。”
赵芝绮一愣,随着她的声音,恍然捻起一块桃花酥,送进口中,入口即化的口感令她心情瞬间愉悦一分。
“赵姑娘,这宫里的宴会美食佳肴众多,来了,不如静下心,多享受品尝,省得徒来一趟,只留下些口舌。”吕妤妡温柔笑着,双眸似月湖般柔和。
赵芝绮被她的笑容晕了头,却总觉得不对劲。
等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这温婉的太傅之女,拐着弯的让她多吃少说呢!
怪不得她能和永安公主玩到一块去!
赵芝绮彻底待不下去了,她强撑着礼节起身告退,腰身一扭,气恼地带着贴身侍女离去。
魏婕:“……”
她面无表情地乜一眼面容清婉的吕妤妡,招手唤青梅:“你去盯着赵芝绮,如果她往陈茹雪的杯子里下药,你就帮她一把,然后告知我。”
魏婕用计阴狠,完全没有被避着的吕妤妡看着好友,目光似泛着柔光的湖面,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纵容意味:“陈茹雪是么?”
“她怎么惹到我们小公主了?”
魏婕哼嗤:“上辈子惹到了。”
——
该说不说,魏婕猜得不错,赵芝绮这些日子来回碰壁,心态已经扭曲。她从迎春楼,淘来了最烈的春香酒。
迎春楼是个花楼,迎春楼里的春香酒并非字面意义上的酒,而是无色无味,能完美融入酒中的春。药。
春香酒药性之烈,能迅速腐蚀人的意志。
赵芝绮原是犹豫,是否要到下药这等毁人声誉的地步。她踟躇着,从殿内走出,四处寻找她的表哥卫朝,等她终于找到时——
华灯初上,月轮清丽,平日里幽静的镜湖边,因为宴会而热闹起来,几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嬉笑打闹,欢声笑语顺着晚风灌进耳中。
赵芝绮躲柳树后,怔忪地看着不远处举止亲密的一对男女。时间似无限拉长,她的视线忽然变得模糊,她忆起儿时,她家中巨变,被接到骠骑大将军府。
那是她平生第一次见到高大如斯的府邸,高门深墙,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口,能将她一口吞下。
她独自离开家,独自一人怯生生的住进处处陌生的府邸。
稚子胆怯,当时的她,真真是害怕极了。
为什么心悦表哥?
赵芝绮记忆里,在她最是无助害怕时,正是那个金玉堆出来的表哥牵住她的手,跟她说:“你别怕。”
“这里以后,便是你的家了。”
赵芝绮如同过街的老鼠般躲在柳树后,呼吸声一下比一下的急促,滚烫的泪珠模糊了她的双眼,她下定决心的,攥紧手里的玉瓶。
——
中秋宴开宴之际,魏婕得去拜见她的父皇,然后其乐融融的和她的兄弟姐妹们聚在一起,如同天下间寻常亲人般,欢聚一堂,团团圆圆。
太后人老了,便总想感受感受亲情。
放在以往,这般场合,魏婕会坐去魏琛轩身侧。
但今日,魏婕拜见皇帝后,顶着魏琛轩似期盼、似赌气的视线,她施施然,挨着皇后而坐。
皇后骇然僵住。
魏婕弯眸:“母后最近可有想永安?”
皇后:“……”她用惊疑地目光看着魏婕,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她觉得魏婕今日如此的不同寻常,甚至坐到了她的身侧,心里一定是算计着什么!
另一边的魏琛轩更是惊愕,他知道他最近因为一些原因和阿姐关系闹得很僵,但他没有想到像今日这般正式的场合,皇帝视线下,阿姐竟不同他一起。
在场的人中,好似只有皇帝心情甚佳。
魏婕挨着皇后,便和皇帝同样坐的极近,皇帝微笑着,眼尾的褶皱加深:“永安好久没有入宫看父皇了,可是将父皇给忘了?”
“怎会!”魏婕甜滋滋、笑吟吟地说:“儿臣天天念着父皇呢。”
女儿娇俏可人,在膝前撒娇,皇帝自是喜欢。他年岁上来了,渐渐地更在乎儿女情,且每每看到魏婕,他便能从魏婕身上摸到他已故的结发妻子的影子。
长孙家的嫡长女,一代风华的妙人,曾经求娶的人踏破了卫国公府的门槛。
只是向来学不会低头。
皇帝其实是宠爱过前皇后的,毕竟前皇后美艳绝伦,才华更是不输全天下任何一个男子。可惜了,卫国公府养出的硬骨头,完全不会服软。
更何况,卫国公府的威望实在是太大了。
皇帝看着长相和亡妻有五分像,却在他面前乖巧娇憨的女儿,内心柔软的同时,隐隐有几分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