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郎的少年郎与温婉的贵女相望对视,少年先一步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而贵女却目不转睛,有些深沉。
宣平侯轻咳一声,瞪了世子一眼,笑道:“让孩子们去玩吧,老陪着咱们这等老骨头也没什么意思。”
前太傅吕梁一向严苛守己,还未出阁的女郎,怎能和外男单独相处?
吕梁瘦削的两颊绷紧,“这不合规矩。”
宣平侯笑眯眯:“太傅放心,有侍卫们跟着呢。”
他还尊称一声太傅,且态度极为温和,自然不是因为吕梁这个老顽固。
宣平侯再次瞪一眼儿子,希望他能抓住自己给他的机会。
宣平侯世子若是连这个机会都抓不住,那么他便别想追上妻子了。
—————
吕梁不曾想到,吕妤妡竟是直接答应了跟宣平侯世子的独处……虽是有侍从相随。
吕梁什么心情,吕妤妡现在并不在意。她只想知道,宣平侯世子为什么要来提亲——难道她说得还不明了吗?
难道他也要逼迫她吗?
吕妤妡内心不似表面平静。
如同暴雨淋漓,竹叶拍打,挺拔的青竹依旧屹立,却又有些摇摇欲坠。
她不禁想:若是姝仪,眼下会作何反应?
她会讥讽,会怒斥,亦或者忍耐下,而后寻找时机狠狠咬回去。
吕妤妡忽然顿住脚步。
一直踌躇着想要开口的宣平侯世子怔然:“吕娘子,怎么了……”
吕妤妡:“燕颢,你果真是个蠢货。”
雨止、风停、人静。
宣平侯世子名为燕颢,但吕妤妡从未唤过他的名,她只是生疏的称他为世子。
而现在,她唤了他的名字。
骂他蠢。
燕颢呆住了,他涨红了脸:“我哪里蠢?”
吕妤妡:“听不懂人话,不是蠢?”
温婉如水的女郎恼怒时,水也会变成冰,而后毫不留情地刺向人。
燕颢怔了怔,蓦然握住吕妤妡纤细的手腕:“吕娘子,你听我解释!”
吕妤妡却像是等着他这句话,唇角微扯,“请。”
站在一旁的侍女憋着气,有些迷茫:她们的小姐好像被轻薄了吧?她们该出言制止了吧?
可——
侍女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吕妤妡的贴身心腹侍女,发现她并未有所反应后,皆不敢擅自行动,以免做错了事。
连小姐的贴身侍女都不管,她们又何必凑上去讨那个嫌?况且小姐好像没有抗拒挣扎的意思……
侍女们望天望地,躲躲闪闪。
宣平侯光影,眼瞳一瞬浮动波光。但下一刻,云展云舒,光芒暗下,她眼底恢复沉寂。
吕妤妡:“孩子。”
燕颢一愣:“什么孩子?”
吕妤妡道:“燕颢身侧的青年迟疑:“世子,这位是……”
燕颢确认站在面前的是货真价实的吕妤妡后,眼眸亮了起来:“妤妡,你回来了!”
他完全不掩盖他的欢喜。这般外放的情绪,令青年身后的女郎神色一僵。
她和青年同时看向几乎只出现在燕颢口中的宣平侯世子妃。
寒冬时节,晚风料峭。吕妤妡站在府门内,凉风拂过她鬓发,她站在那,亭亭玉立,影影绰绰,眼瞳里似是能照进一切,又仿佛什么都进不去。
但无人察觉,她的唇角在看到女郎时微微抿了抿。
吕妤妡不温不冷:“世子。”
燕颢兴奋的情绪被她冷漠的态度浇凉,燕颢平静下来,而身侧特意送燕颢回府的青年识趣的提出离去。
同时给了他身后女郎,也是我心不在后院,也不在生儿育女。没有孩子的世子妃,你也可以接受吗?你的父亲能接受你的世子妃整日不安于室,不相夫教子吗?”
她的语气虽冷静,眼底却有一层雾气弥漫。因她的确心动了,但现实一向不像想像的那么好。
燕颢怔忪地看着眼圈逐渐晕红的吕妤妡,摸着后脑勺的手缓慢放了下来。他不如吕妤妡细腻,也并未经历过吕妤妡的生活,不能完全感受到困住她的不止是礼仪道德,还有从小到大被潜移默化的驯化的内心。
但他心乱了,他手指微颤,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吕妤妡溢出泪花的眼角,语气很低,像是柔声哄着:“你别哭啊,没有孩子也没关系的,我不在意的,我阿父也不会在意。”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像你想的那般残酷……我嘴笨,不如戚兄能言善道,但我想说,你说的这些在我这不是什么问题。我阿父此人并不古板,他支持圣上的革新,便是子嗣,我还有弟弟,可以立他的孩子继承侯位,也可以从支房里挑一个,总之并非我必须要留有子嗣。”
“你别哭啊……”燕颢擦着吕妤妡的泪,却仿佛越擦越多。她太柔软了,像是个云捏的人,燕颢连声音都不敢放大,他笨拙的不行,只知道慌乱地哄她别哭了,擦着她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