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被放逐出京, 心里一点儿愤懑都没有自然是假话。潦倒一段时日,正好晃到江夏, 想到老爷子在这落脚,便提了两壶酒去瞧他。”他随手扒拉开一张椅子, 往后靠坐, “谁知他见我副模样,只扬着扫帚追着我打, 骂我没出息。”
“我怕他气出好歹,便顺着他的意思管了几桩闲事。见他精神头好了,索性我也没处去, 就留在此处。”
按照时间来说, 这本该是颜泓礼重病垂危的节点,兴许是袁兆突然改变主意,蝴蝶煽动翅膀, 连带着颜泓礼的命运也被改变。
清懿垂眸,片刻后才似笑非笑地瞥了袁兆一眼,略过这个话题不表。
一行人正要离开时, 将诸事料理停定的族老带着一众干事前来道谢。
清懿再三推辞他递上的酬金, 族老见她坚决, 也不再执拗,只笑道:“姑娘不爱俗物,金银我便收回。只是我等一派感激之意不是作伪,姑娘好歹让我们尽一份心。”
清懿无奈笑道:“族老太客气,我不过举手之劳,承蒙您抬举,才担这旁人争抢的差事,我既沾了扮观音的福,哪有得您酬谢的道理?”
“此言差矣,一码事归一码,该有的酬谢不可免。”族老摸着胡子道,“除此之外,老夫还要替我族的小伙打听打听,不知姑娘可否婚配,若是待字闺中,尚可考虑考虑我们江夏年轻人啊!”
众人只当族老在玩笑,毕竟白玉龙早就告诫他们,人家是京城官家女,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族老明知不可能,还说这样的话,实则也是试探。说不定清懿真就答应了?错过这个,满江夏可都找不出第二个如她这般的女子。
清懿大概猜得到他的心理,语气仍旧温和,只浅浅颔首:“多谢族老厚爱,但我已有婚约在身。”
族老意外:“有婚约?”
不止他意外,一旁的白玉龙没忍住,喷出了一口茶:“什么?你有婚约?你已经嫁人了?”
柳风震惊地张大嘴,愣愣看着清懿,旋即又下意识看向另一道身影。
至于他目之所及处的这个人,神色埋在烛火暗影里,瞧不清脸上的神情。
可清懿却仿佛察觉到他幽深的目光,直直抬眼看去,唇边弯着笑:“正是,我有夫婿。”
一刹那间,隐没在黑暗里的那道眼神灼然而滚烫,他深深望进她的眸光里,似乎要将她心底的情绪探究透彻,却一无所获。
没有人注意到这场眼神交锋,族老不无惋惜,叹了一口气,又豁达道:“罢了,是我族的小伙子没福分!祝姑娘同夫婿百年好合。”
清懿微笑:“多谢族老。”
随后寒暄一阵,才终于送走族老一行人。
回去的路上,众人心思各异,连白玉龙都难得安静。
到了府里,清懿翠烟等先回后院住所,同其余人分别。
回到房间,一直维持着端正姿态的肩膀终于缓缓放松,在无人处显露几分疲惫。
清懿揉着额角,轻声道:“翠烟。”
“我去给姑娘打水,沐浴解解乏。”翠烟不叫她多说,自领会了意思,带着茉白往外走。
清懿累得眼睛都睁不开。
让她精疲力尽的不仅是身体上的劳动,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揣测,还有强撑着精神全副武装,不想让人看出弱点的消耗。
门边传来脚步声,清懿惊讶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以为是翠烟,便起身去开门,才开了半条缝,瞥见来人高大的身影,她脸色倏然冷淡。
“夜半三更,袁郎君来此地不合适罢?”
说着便要将门带上,却被一只手挡住。
“不合适?”袁兆唇边带笑,眼底却没有温度,这是他头一次不加掩饰自己的情绪,“怕你夫君知道?”
清懿脸色彻底冷如冰霜,她挑了挑眉,也勾丝一丝笑,“是,我已为人妇,袁郎君还是有些分寸才好。”
“夫君……”他发出短促的嗤笑,眸中迸发的火光如有实质,戾气几乎要将人灼伤。
他突然抓住清懿扶着门框的手,强硬地推开门,压着人一步一步走近。
每逼近一分,清懿便多看清一分他眼底的寒意。
察觉到危险,清懿沉声道:“出去!”
就在她说话的一瞬间,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而来,她猝不及防被按在他怀里,滚烫灼热的吻落在她唇上。
啃咬,纠缠,不死不休,似乎夹杂着浓重热烈的情绪,带着燎原之势。
清懿几乎喘不上气,直到脸颊泛起潮红,他才大发慈悲似的松开几分气力,容她歇息。
“啪”的一声脆响!
一个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
清懿收回手,疏离的神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加修饰的恼怒,眼底火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