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佳节,江夏城最热闹的就是祈福酬神会,一到夜晚,每家每户都会跟随着酬神队伍游长街,驱邪祈福,庇佑江夏年年风调雨顺,家家户户平平安安。
因着这个好寓意,翠烟难得热切道:“姑娘,这倒是难得的机缘,咱们不妨跟着拜一拜,凑个热闹也罢,求个吉祥也罢,只盼咱们全家平平安安才好。”
这一路上到底不太平,翠烟心里有挂碍。
茉白也道:“四姐儿信里说她去双井寺替咱们捐了好些香油钱,姑娘不如也给她求个平安符。”
“也难为她这么个人儿,平日最不信神神叨叨,如今眼巴巴跟着老太太烧香拜佛。”翠烟又是笑,又是叹。
提到妹妹,清懿眼神柔和:“还是那回我出事,给她吓着了。”
她们三人做了决定,旁人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一行人顺势跟在酬神队伍后头。
白玉龙好奇:“你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怎么老出事儿?又不是跟我们似的打打杀杀。”
清懿顺着她的话想了想,还真没法解释,摇头笑道:“时也命也,兴许就是背时呢。”
否则怎么解释一而再,再而三地遭遇意料之外的危险。
而且,这一次两次,好像都是被同一个人所救。
“走背字?倒也有几分可能。”白玉龙兴冲冲道,“正好,今个儿来楚江殿拜一拜,保管来年八字梆硬!”
闻言,众人俱是一笑,连一向瞧白玉龙不顺眼的翠烟都忍俊不禁。
袁兆背着手,晃悠在他们身后,虽没有参与谈话,却又听个遍。
他没有笑,甚至脸色微沉,尤其听到那句“时也命也”。
酬神会从晌午就开始预备,先是吹拉弹唱舞龙舞狮轮番上演,吃过流水席,热闹到天色将晚,就由当地最有名望的族老带领着青壮环街游行。
其间,各街各坊灯火通明,家家户户灯笼高照,门前要点烛火迎菩萨。
白玉龙介绍道:“重头戏是尊请观音游长街!这可是我们江夏人每年都爱看的,每到酬神夜,小孩儿疯玩都不带管的,可热闹了!”
翠烟纳罕:“观音菩萨好端端在庙里,怎么请出来?”
白玉龙一脸“瞧你这没见识”的表情,“切,你当大家都凑哪门子热闹?光看泥菩萨啊?我们江夏年年都要挑选最水灵的小娘子扮观音!”
“?”茉白匪夷所思,悄悄同翠烟耳语:“这哪是酬神,看大戏呢嘛。”
“说甚么小话?我告诉你,我们扮观音的可不是戏班子,她……她……”白玉龙很不服气,定要找回场子,憋了半天,指着清懿大声道,“比你家姑娘都差不离!可好看了!”
翠烟和茉白捂嘴喷笑。
清懿无奈轻笑,嗔着她二人:“小蹄子。快给白姑娘赔不是。人家的风俗,你不说尊重,倒还笑。”
白玉龙点头:“就是就是!”
翠烟一向稳重,难得遇见白玉龙这个冤家,叫她也幼稚起来。到底不是成心同人家作对,自知失言,便大方笑道:“对不住,是我的不是。”
白玉龙脸一红:“无、无妨。”
这般一闹,二人那针尖对麦芒的气势反倒消弭许多。
随后,白玉龙又绞尽脑汁地想出几个形容,誓要把酬神会描述得光辉气派,不让这群京里来的家伙看扁。
结果,刚吹完舞狮队气势如虹,一身正气,分文不取只为百姓祈福驱邪,就见狮子头领队凑到近前,头套里钻出一只手,“走过路过!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
白玉龙:“!!”
她怒不可遏,掀开领队的狮子头,喝骂:“陈大牛!看清楚姑奶奶我!冲谁讨钱呢憨货!”
陈大牛露出脑袋,呲牙一笑:“哟,阿姐!大水冲了龙王庙嘛这不是!”
“冲你个头!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赶紧滚!”白玉龙呸他。
瞧见清懿正看过来,白玉龙更觉脸上热辣,臊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陈大牛看到清懿,眼睛都直了,怔道:“阿姐,这是哪家的姑娘?今年的观音吗?”
白玉龙猛拍他脑门,又嫌弃地擦了擦:“你傻了,观音在那边!眼珠子再乱看,小心我扣你!”
不等陈大牛再盯,一直晃悠在后面,甚至消失了一会子的身影突然挡在前头,隔绝视线。
袁兆皮笑肉不笑,将一袋银锭子搁他手里,“捧钱场,你可以走了。”
陈大牛掂掂分量,眼冒精光!
“得嘞!”狮子头重新戴上,融入红红火火的队伍。
锣鼓铿锵,鞭炮齐鸣,亮眼的舞狮队停在原地,突然凑到清懿面前,玩了一个花里胡哨的跃空摆尾,队伍齐声喝道:“醒狮扭扭头,福寿永无边!醒狮抖抖身,吉祥送到家!祝姑娘福禄寿喜样样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