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娘。”怀佩嬷嬷领命去了。
皇后又道:“你们几个好不容易进宫一趟,都留下陪本宫用晚膳,叫厨房添上几个菜,尤其是云哥,不许跑!”
众人偷笑,晏徽云的目光才从退出宫门的那道身影上收回,闻言,漫不经心地点头:“嗯。”
永平王妃奇道:“难得云哥儿听话一回,平日里十次九次不愿留的,今儿倒赏光。”
“哼,谁知道是被甚么绊住脚呢。”淮安王妃似笑非笑地嗔了儿子一眼。
晏徽云耐心告罄,实则不想当这群中年女人的谈资。他朝皇后行了一礼,扭头就走:“我出门逛逛。”
淮安王妃在后面喊:“有鬼追你?御花园长腿跑了不成。”
目送他的背影,皇后若有所思道:“云哥儿是不是瞧上宫里的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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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令霞宫安置好,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辰。
这里的环境还算清幽雅致,一应物件都齐备。除了清殊这一批新到的侍读外,东边院子里还住了旁的侍读,总共八人同住一宫,每人各分得一间居室和两个宫女。
这有点类似于寄宿学校,只是配备了保姆的那种。
闲下来,清殊便想起那个替她们报信的宫女,汐薇。
先头跟着她们的那一批宫女,都被分配给各个侍读了,唯独汐薇不见踪影,她心里有些不安。
直到快传晚膳的时辰,清殊才瞧见有人一瘸一拐地走来。
“你怎么了?”清殊心里一惊,忙上前查看她的伤势。
汐薇拦着她的手,淡淡道:“小伤,不过被罚两板子罢了,这是皇后娘娘心慈,没有大碍。”
清殊微怔,迟疑道:“是因为你报信的缘故?”
汐薇抬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正面回答:“姑娘,进去说罢。”
直到进了清殊的屋子,汐薇才道:“姑娘不必自责,这就是宫里的规矩,并不因动机的好坏而改变。王内监同样被罚了板子,这是因为他故意延误你们觐见的时间。我越过王内监去报信,是权责不清,即便我此举在主子看来是立功,也当罚。”
清殊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嗯,我明白了。”
汐薇挑眉,好像有些意外,“姑娘竟这样听劝?”
清殊敏锐抬头:“难不成有人说我顽固?”
汐薇笑了笑,点头道:“有,那人正在外头等你。”
清殊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皱眉道:“人多眼杂,还是不必见了。”
“姑娘放心,你只管出令霞宫往左,贴着墙边一路向前。”汐薇替她引路。
清殊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听她的话,出门去。
天色将晚,余晖泛着橘红的暖光,将恢弘殿宇笼罩其中。
朱红的宫墙分割出一条条道路,清殊沿着墙根一路向前。
少女脚步缓缓,不知不觉带着轻快的节奏。
隔着墙,另一道脚步声与之重合,却是闲庭信步,不急不慢地跟着少女的速度。
清殊耳朵动了动,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谁啊?”
墙那边传来一声冷哼,人虽不应答,意思很明显: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清殊撇了撇嘴,也小小声哼道:“哑巴吗?光哼哼谁认识你?”
那头传来一声冷笑:“曲清殊,你长本事了?”
清殊眉头微皱,突然想起自己应该是在生他的气,怎么这人还敢凶巴巴?!
意识到不对劲,清殊赶紧肃着脸,冷道:“凶甚么凶,你算老几,我现在进了宫,再欺负人我就告状去。”
“为甚么答应进宫?”那人突然问。
清殊脚步顿住,被他突如其来地一问打乱了阵脚,疑惑道:“难道我还能不答应吗?学你似的抗旨,我哪有那个本事。”
那头的脚步也顿住了。
隔着一道朱红的墙,清殊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快。
“你没有的本事,我有。你既然不想,为何不来找我?”
清殊默不作声,低头想了一会儿才道:“不知道。”
“甚么叫不知道?”那人不耐。
清殊也有点恼,没好气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还能找你呢。是,我以前丁点大的事儿都要你帮我,可是我又不是以前的我。一遇到事,我也没想起来找你。”
墙那头突兀地沉默了好久,半晌才听他道:“那你现在是心甘情愿进宫吗?”
清殊放缓脚步,一边踢着路边的石子,一边道:“有一点情愿,又有一点不情愿。”
徐徐晚风吹过,隔着墙的两个人不约而同闻到了风里的花香。
那头许久没答话,无言的空气好像飘着一句话:女人真复杂。
“情愿是因为我想见识一下新的环境,不情愿是因为这不是我主动选择的。而且……”清殊的眼神暗了暗,“我觉得宫里有些可怕,和我想象得不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