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殊赶紧撤开手:“如何?可否让我同去?”
晏徽云冷哼一声:“爱去不去,吸了毒气变成呆子也不关我的事。”
话是这么说,晏徽云还是找来一圈布条给她捂住鼻子,又从怀里掏出个不知名的丸药塞她嘴里,命令道:“吃了!”
“啊?!那丸子可是……”陈平昌瞪圆了眼,惊呼到一半被晏徽云冷冽的眼神堵了回去。
心知这丸药来头不小,清殊也不敢细问,咕咚便吞了,讨好地看向他。
啧啧,她要是再敢罗里吧嗦有的没的,估摸着这位爷真要耐心告罄,把她扔下马去!
“曲清殊。”临到毒瘴林边界,晏徽云忽然道:“倘若没有找到你姐姐……”
他顿了顿,声音难得缓和了下来,“往后有麻烦,你自可像今日这般来寻我。”
清殊沉默了片刻,扯出一个笑,没有答话。
逐风有灵性,谨慎地行进着。
“我说这话,一则是同你兄长有交情,二是因为袁兆同你姐姐有交情,你不必觉得欠我甚么。”晏徽云道,“你年纪小,说话做事随心所欲,任性妄为。我所见的闺阁女儿里除了乐绫,也只有你是这般性情。”
清殊皱眉:“我怎么听着不像夸我?”
“闯祸精一个,还想挨夸?”晏徽云习惯性冷哼一声,然后意识到语气太凶,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虽然跳脱,不过……这样也很好。无论发生甚么,不必移了性情。”
晏徽云平生也没安慰过人,说出来的话硬邦邦,不费点心思都琢磨不出其中的柔软。
可清殊却听得分明,她无意识揪了揪逐风的鬃毛,又抬头望了一眼树林荫蔽的天空,硬生生将泪意忍了回去。
“我会找到姐姐的。”
从清懿出事到现在,她一直很冷静,没有露出半点崩溃的征兆。她知道无谓的焦急只能自乱阵脚,还会耽误救援时机。
可是那股胡乱压在心底的恐惧时刻叫嚣着要冲出来,她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害怕,眼前频频闪过清懿受伤的画面。
从前的清殊不信鬼神,可经历了穿越时空,她不得不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那股力量。
晏徽云:“尽量屏住气息。”
随着他们越来越深入这片丛林,清殊觉得头脑渐渐昏沉,窒息的感觉来势汹汹。
快要晕厥的当口,清殊的眼前一闪而过陌生的画面——长阶入云,高塔巍峨,成群的飞鸟在空中盘旋。
她一把抓住晏徽云的袖子,急道:“我知道在哪了!闭上眼睛!”
—
长长的石阶看不见尽头,入口处卧了几具野狼尸体,满地的鲜血干涸,凝固成暗红色。
沿着台阶往上,有血迹一路蔓延。鼻子灵敏的小兽想找寻受伤的猎物,一路顺着血液的味道前进,直到半山腰才看见踪影。
那人的衣裳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随着每一步艰难的攀登,石阶上就多一滩鲜血。
小兽舔了舔爪子,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再定睛一瞧,才发现猎物居然还背着一个人!
“醒了?”
那人突然说话,小兽被动静吓得逃窜。
清懿的意识渐渐回笼,她覆眼的布条还未摘下,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你的伤……”她想问,一口鲜血却喷涌而出。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袁兆的右手血肉模糊,胸膛被尖锐狼牙撕咬,留下贯穿的血洞,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地。
“我没事。”清懿听见他说。
他语气平静,无端地令人心安。
“没事就好……”清懿没有睁眼的力气,血液映衬着惨白的脸,似断线的风筝,“我们到了吗?”
“快了。”他缓缓擦去嘴角的血。
“如若真有人搭救……”她缓缓道,“让他先救你。”
清懿什么也看不到,只听见他笑了,声音有些沙哑:“我的伤不重,都坚持了这样久,再等一等,我们都能活下来。”
他的话那样坚定而沉稳,清懿的意识渐渐模糊,陷入了黑暗里。
有飞鸟盘旋在高塔上空,俯瞰着渺小如微尘的人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攀登。
鲜血逶迤,留下刺目的红,昭示着那人逐渐流失的生命力。
如若飞鸟有灵识,一定会讶异于这人的可怕。
流逝的时间无比漫长,他机械地前行,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登上最后一级台阶。
远处看着如置仙境的高塔,走到近前瞧,也不过是普通寺庙模样。
一位灰袍老僧正在清扫落叶,听到后面的动静,人未回头,声却先至。
“小友,一别经年,缘何到访?”
梦中面目模糊的老僧出现在眼前,袁兆强撑着最后一丝气力,将身后的少女缓缓抱下来,“我梦中犹记得这座高塔,想必正是为了今日的因果。贸然相扰,只为请求大师,救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