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芥蒂不是因为凌子樾没有出手及时拉他一把,而是因为他不确定凌子樾额间的魔纹,究竟是不是他眼花看错。
姜九思心里实在太乱了。
他不愿以恶意去揣度同门,却也不敢滥施善意。
所以在姜既白坚持要将凌子樾关押起来时,姜九思退至一边,不再阻拦。
坠落悬崖的瞬间错觉让他拿不准,不敢再轻易开口,害怕铸成大错。
凌子樾未出言辩解一词,静静等待着审判。
这审判不是来自姜既白,而是他的心。
一切都脱离了控制。
他想做好人,可所有的事都指他为鬼,逼他走向歧途。
好像他不做点恶,都对不起这些罪大恶极的帽子!
人世间,无聊透顶。
想及此,凌子樾竟然笑出声。
这样的举动落在姜既白眼中,无疑是一种挑衅行为,他不耐烦挥手,让人将凌子樾押下去关起来。
“好啊,赶快把我关起来。”
凌子樾冷冷出声,抬头直直看向姜既白。
那眼神冷得姜既白心中没底,就像被捕猎的猛兽死死盯住一般,吓得他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反应过来自己心中竟然在惧怕凌子樾后,姜既白怒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凌子樾已经收回目光,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鱼死网破的前夕,他反而一点也不紧张了,竟然有闲心想起姜九歌来。
轻笑一声后,他想起自己最初为什么那么关注姜九歌了。
因为她长得很像一个人——景千璃。
很难说清他对千璃的情感。
千璃杀了他名义上的父亲,但他对父亲本就没什么情感,杀就杀了。
令他记忆最为深刻的,是千璃冷漠得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
那时还是小怪物的他暗自发誓,总有一天,他要将她踩在脚下。
可是后来,他又开始觊觎这样的美好,想成为同样美好的存在,被人仰慕。
知道千璃陨落的那天,他顿觉待在魔界已经毫无意趣。
对手都没了,还有什么可努力的?
这些复杂的情绪累加,导致他在面对一个几分像千璃的恶毒少女,也愿意大度原谅。
所以故事的最开始,他才愿意冒着危险,从赤金兽掌下救她。
他一直在默默注意的人是姜九歌,从未改变。
这份注意无关喜欢,只是对熟悉面庞的习惯。
第40章 灯火
“来人, 把他给我扔进锁魔阵!”
姜既白气息不稳,指着凌子樾吼,几乎失控。
上一个令他这么抓狂的, 还是混世小霸主姜九歌。
不怪姜既白这么生气, 毕竟按照以往,凌子樾是个吃了亏也绝不吭声的闷葫芦, 不会像今日这般大胆顶撞他。
实在太反常了。
姜既白话音落下, 一旁的弟子依言就要上去拿人, 然而却被打断了。
“精彩。”
有人鼓着掌阔步走进来, 冷着脸问, “掌门好威风啊, 我步某人还没死呢,怎么就需要你替我处置弟子了?”
这话把姜既白问住了。
他处罚凌子樾都成习惯了,一时间忘记步迟云已经回来。
四门都将内门弟子都被看得跟宝贝疙瘩一样,自然不会随意让别人代行责罚。
哪怕是掌门, 拿不出过硬的理由也不行。
姜九思见到来人, 先俯身抱拳行了礼:“师尊。”
步迟云抬手让他免礼,继而问道:“九思,你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凌子樾到底有没有推你?”
姜九思脸白了一瞬, 随后重复道:“此时与凌师弟无关, 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伤势严重吗?”
“只是小伤, 并不碍事。”
虽然这只是姜九思的客套话, 但步迟云明显当真了。
他看向姜既白, 直接了当问道:“这不就结了。凌子樾既然无过, 为何要罚?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就要将弟子押进锁魔阵, 掌门是否过于武断?”
按照以往的惯例,遇到这种不合理的事,步迟云早该上去劈人了。
今天之所以肯耐心讲道理,是因为他有伤在身,限制了武力值发挥。
姜既白被步迟云一连串的话问懵了,气得说不出话,想把丁周的指认当作托词。
可他料到护短的步迟云绝不会因此退让,不愿再起冲突,只能一拂衣袖,怒而离场。
步迟云身后站着一身绛紫衣袍的少年,正是步青蓝。
见姜既白离开了,他连忙上前扶起凌子樾,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步青蓝朝凌子樾做了个鬼脸打趣他。
表情明晃晃写着:一天不见,兄弟你怎么就这幅惨样了?
凌子樾没理他。
“猜猜是谁来搬我这个救兵的?”
步青蓝凑近低语卖关子,自己反而先忍不住,迫不及待揭了谜底,“说出来你肯定不信,竟然是小师妹啊!奇怪了,她不是最讨厌你吗?她来找我时,我还以为她又有什么鬼点子整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