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压住惶乱的心跳,姜九歌的心情枝枝蔓蔓,像要长出些什么。
可她知道,溢出的情绪,不全然是惊惧。
她下意识想逃避这些多余的情绪,却忘记推开身前的青年,陷入他宽阔的怀抱中。
两人的画面落入水镜。
水镜另一头,出现强烈的波动。
系统看见坐在神树下守望的人。
祭司似无助,似愕然,最后通通化为浓重绝望的悲哀。
……是时泽的脸。
系统完全不想点评,直接闭眼装死。
毁灭吧,这个破铃铛!
它知道后续的故事,少姬会回到神山,与祭司举行婚仪大典。
虽然中天铃的故事出了些偏差,但大体不会变。
系统也不明白,中天铃到底想从两人身上看出什么,甚至不惜动用苏安然和时泽的脸,代替原本的阿落与祭司。
或许,中天铃想让两人产生动摇。
又或许,是因为别的意图。
但不管怎么说,这里是中天铃管辖的地界。
系统无力扭转结果,只能选择封闭五感沉睡,以此畜养精力。
系统沉沉睡去。
彩灯明灭的花桥上,凌子樾将少女拥入怀中,不愿让她看见身后的水镜,继而动摇。
他自然看见水镜那头的人,投去冷冷一眼,全然不见刚刚昙花一现的温和。
瞬息之后,祭司认输。
水镜熄灭最后的光芒,祭司不愿再看下去。
他不愿见到心上人与别人儿女成行。
祭司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可他还要苟延残喘,以余生漫长的时光,与神树同度。
以前他也曾追问,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他,来承担这样沉重的职责。
年少的他也有过不满,可没想到,最后只剩下神树陪着他。
祭司低声隐忍道:“我只剩下你了。”
他扶住梧桐神树古老的躯干,掌上青筋凸起。
他心中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沉默低下头去。
他输给人间的热闹,她再也不会回来。
神族的一生漫长,有的自由,有的洒脱。
轮到祭司时,只剩千万年的孤寂,一眼看见尽头。
*
粉白衣裙的少女被拥入玄衣青年怀中,桥上的一幕,映入桥下白衣姑娘的眼中。
阿落的目光抬起,被空中炸开的烟花映得闪烁。
那些夺目的华珠明灯,与漫天烟火,是她一生从未得到过的偏爱。
此刻的阿落多么希望,桥头上的姑娘能是她。
她独自站在桥下,想起旧日里,姜九歌常念起的古诗文。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姜九歌没有耐心,向来只喜欢开头两句,从不念后面的内容。
阿落不免想,如果凌子樾喜欢的是她,那该多好。
明明最初,是她求姜九歌救他的。
明明最初,也是她先喜欢凌子樾的。
阿落眼中哀伤落寞。
所以他喜欢的,为什么不能是她?
她心底难受,却不知该去怨恨谁。
姜九歌救过她的命,她欠着她的恩情,所以什么也不能做。
阿落叹气,落寞的背影在热闹中沉默行远。
她知道,姜九歌不会再想离开,所以回到房间,枯坐半宿。
直到天将明时,有人伸手,推开那扇紧闭的门。
第50章 结情(五)
奇异的香气萦绕, 凌子樾不知去何处沾染上的,面目如妖邪般惑人。
他停顿片刻,推开眼前的门。
身形有些僵硬, 朝屋内人走去, 行经过的地方,留下难以捕捉的血腥气。
阿落看见来人, 难掩惊讶:“凌公子?”
听见是阿落的声音, 凌子樾极缓慢地皱眉, 表情是难以描述的茫然。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一刻, 眼前的世界是完全扭曲的。
怪诞荒谬, 处处写着合理, 又处处渗透着不合理。
有道声音在他脑海中,不停说话。
好奇怪,明明没有人开口。
凌子樾忍住厌烦听了几句,从音色上辨, 竟然是他自己的声音。
那声音说:“你喜欢阿落。”
凌子樾想, 让它滚。
“你想与阿落亲近。”
滚。
“快去啊快去啊。”
滚!
“我喜欢阿落,所以你也要喜欢。”
那道声音笑起来。
凌子樾终于忍不住吼道:“滚开!”
声音不满他的反抗:“你忘了吗,这一个月该我选, 你凭什么要霸占?我要选阿落。”
其实, 声音也不见得真喜欢谁, 它只是单纯嫉妒凌子樾, 想膈应他。
他越丧气, 它就越高兴。
凌子樾凭什么能有喜欢的人?
他该和它一样, 永远当怪物, 不被亲近,不被理解。
怎么能把注意力放在别的女人身上。
他该与它一起痛苦才对。
怎么能抛下它, 独自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