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寻斜靠在座椅上,曲着一腿,手中把玩着酒壶,七情谷主见他似是打算开口,但最后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怎么说呢?晏寻想,难道要告诉他们自己打理魔域,每每去找魔皇陛下,却一次都不见人?
前任魔皇狱修罗在位时,哪怕也是什么都不管,自己每次去魔皇宫也总是还能见到人的,可是换了北堂寒夜继任,就是人影也不见。
魔域易主时,晏寻还想这一次换了曾经的北境之主来当魔皇,魔域会焕然一新,自己能够像辅佐旧主一样辅佐他,将魔域治理出一番新气象——可是现在看来,换人跟不换人又有什么区别?
君主不在意,光是臣子勤奋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才干脆放了自己手里的事务,把那群等着自己的大臣抛在脑后,来了七情谷。
到老友这里吃喝玩乐,把那些发奋的念头都抛开,重新过回醉生梦死的日子。
只是他不说,却不代表座中其他人不会说。
在靠左手侧的一张桌子后,一个眼下魔纹如同泪痕的魔修显然就是知情者。
他笑道:“城主大人这是因为在魔域忙碌却得不到魔皇赏识,所以才心情郁郁吧?其实现在魔皇宫里那位除了是上任魔皇的儿子,也没有什么了不得。在我等看来,凭城主大人的能力想要坐上那个位子绰绰有余,何必屈居于他人之下?不如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从上首席卷过来的一阵狂风猛地一扇,只感到一股大力袭来拍在脸上,顿时被扇得从座位上飞了出去!
桌子被撞翻,人落入殿中,引得原本在献舞的舞姬一阵尖叫,四散而开。
衣着轻薄的舞姬一散去,就露出那个摔在地上的魔修。
他捂着被扇肿的半张脸,撑起身,口中吐出两颗带血的牙,有些惊恐又有些困惑地看向晏寻。
刚刚隔空一掌把他扇出去的晏寻此刻脸上没了惫懒神色,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再让我听到这话,你就自己投鼎。”
他的语气平静,脸上的表情也并不狠厉,但就是让人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旁边的七情谷主听到这话,顿时露出一脸自己的鼎被污染的表情:“你要教训人便教训人,何苦扯上我的鼎?”
他的鼎中已经开始烹饪下一甲子的六欲七情宴的灵食,这么个皮糙肉厚的魔修扔进去,那些他精心收集来的食材还能吃吗?
他一挥手,叫了人上来把这个家伙带出去,还想对晏寻再说点什么,就见原本坐在座位上的人猛地起了身,抬手一接,从虚空中接住了什么。
“什么人?!”七情谷主露出了警惕神色,跟着起身——有人悄无声息地入了七情谷,潜入殿中他却没有发现!
殿中众人同样没有感应到任何波动,更不知道那朝着晏寻扔去的东西是什么,只是纷纷起身,紧张地看向四周。
晏寻缓缓地收回了手,摊开掌心,低头朝着掌中之物看去,脸上的神色十分微妙。
魔皇印信。
刚刚他才因为有人劝他将北堂寒夜从魔皇的位置赶下去,自己取而代之而把人打落了两颗牙齿,可现在属于魔皇的印信却凭空飞来,有什么比这更嘲讽的?
这是货真价实的印信,在处理魔域事务时,他曾接触过无数次。
甚至这一次他去找北堂寒夜,结果扑了个空,起因也是要找他调用此物。
北堂寒夜这是想做什么?
晏寻皱眉,抬头朝印信飞来的方向看去,寻找北堂寒夜的踪迹,可是将印信投来的人却连身都没现,只是将声音送到他耳中:
“若我不归,你就是下任魔皇。”
……
边境,魔兽山脉。
茂密的山林中,群鸟惊飞,一声属于魔兽的怒吼震得四周动荡,可是狂暴中又蕴含着一丝狼狈。
这一带的霸主——一头巨熊型的魔兽——原本在自己的山洞里待得好好的,又被人赶了出来!
这是今年第二次它被从自己的家里赶出来了!
巨熊徘徊在山洞之外,眼睛望着洞口,却不敢进去。
它还记得上一次自己被赶出来,在山林中不知游荡了多久才战战兢兢地回来,发现里面的人已经走了,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住下。
其他地方再好,它住得也不爽,唯有它出生的山洞才是它心目中真正的家。
它都不知道自己的家这么偏僻,怎么还会有人来占据,不过这一次回来之后,应该就不会有人再来了吧?
可事实狠狠地打了它的脸,这才过了多久,它就再一次被人赶了出来。
还是同一伙人!它还是一样敢怒不敢言!
它在外面徘徊了片刻,还是觉得不能这么丢脸,要不然试一试能不能把他们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