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木质的椅子腿就打断了,白栩环顾四周,找了一截趁手的钢管。
谢牧遥冷汗直冒:“你他妈疯了!有本事来呀,老子不信你敢打死我!”
他刀呢?明明记得进来前在衣服里藏了刀,他双手胡乱摸索。
还没摸到,白栩一棍子将他敲翻在地。
“说笑了,是你绑架的我。现在的问题不是我敢不敢,而是我想不想打死你。”
冰冷的声音如毒蛇蜿蜒,白栩一脚踩住谢牧遥好不容易抓到刀柄的手,钢管向下,狠狠将他一只眼睛戳个对穿!
“啊啊啊啊啊啊——!!”鲜血狂飙,谢牧遥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艹你妈!!白栩老子艹你妈——!!”
钢管把他的头钉在原地,身体却像死鱼般弹跳,污黑的血渍不要钱地往外喷。
摇晃的光影中,白栩容色森然宛如地狱修罗。
他静静注视了谢牧遥一会,“在哪交赎金?”
“我……我他妈,凭什么,告诉你!!”谢牧遥咬着牙关,倒抽冷气。
白栩没吭声,照准他的膝盖又是狠狠一下。
黑夜里蔓延着骨头断裂的声音。
谢牧遥疼晕过去。
白栩在他身上摸索一番,翻出一部新手机,还安装了梯子,他用梯子给白氏官博发送了私信。
“傻逼。”
怕是早已做好了逃到国外的准备,谢牧遥连掩饰都懒得做,这么拙劣的手法,很快就会被警方找上门来。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白氏绝不会付这笔钱。
白栩随手将手机丢在地上,弄乱现场,清理掉不必要的痕迹,这才砸碎玻璃,翻墙跑了出去。
交付赎金的地点在三公里外盘山公路的拐弯处,一棵老槐树下。
白栩抵达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寒意森森,四下寂静。
没有人。
他原以为,就算不交赎金,白江山怎么也得报个警。毕竟这辈子自己做了这么多努力,白江山对他的态度也有所缓和,大概,也许,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吧。
可是,他猜错了。
刚才还嘲笑谢牧遥记吃不记打,他自己还不是一样?
这里荒郊野外,别说埋伏的警察,就连一只田鼠怕是都找不到。
根本没有人接应他,脚下的路不知蔓延至何方。
他忽然失去了方向。
那棵老槐树在黑暗里静默着,枝叶繁茂,遮挡了远处的视线。
白栩走过去,试图辨认一下位置。
树干上丑陋的疙瘩还在。
“还”在?
他怔住了,陡然意识到,这里,不正是他上辈子失足的悬崖吗!
轰隆一声,土石松动。
他再次顺着斜坡滑了下去。
仿佛是上天注定,该来的一切,总会来。
上辈子,他行动自如的人生在这里结束,重活一世,他以为改变了命运轨迹,却原来,不过仍是大梦一场。
那么他重生的意义在哪里?
往事历历在目,如同一个笑话。
身体急速下坠,耳畔流动着冰冷的云,看着越来越远的老槐树,白栩自嘲一笑。
这一次,但愿能死个彻底,他再也不要像上辈子,卑微地在床上度过那难捱的十五年。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辈子,陆且应该不会恰巧路过了吧。
悬崖边有一株倒垂的白藤,他伸手即能抓到,但忽然之间,他觉得还是算了。
两辈子的人生,怎么着也是他赚了,现在,他活够了。
四周的黑暗似乎更浓了几分,千均一发之际,一道黑影顺着斜坡滑下,惊险万分地抓住他的手腕。
空白的大脑来不及思考,他下意识想挣脱。
“是我。”熟悉的声音,带着雨后橡苔木和马鞭草的幽香,“白栩,是我,你的男朋友。”
暗夜里什么也瞧不真切,咫尺之间的陆且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然而他掌心温热,指尖正扣在白栩的脉搏处。
已经停止的心跳再度活跃起来。
砰砰,砰砰,如同擂鼓,一下下重击在白栩的耳膜中。
酸涩的眼泪涌了出来。
猛然间,白栩想起《野火》那出戏,绝望无助的盲人从悬崖坠落,电光火石间,他仰头,看见了救赎的灵光。
那道光抓住了他。
原本他俩的情形该掉个个儿,但现在,陆且化为了光,于他濒死之际,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是感慨命运的反复,还是哀叹这人比上辈子来得早。
这下他们同时挂在悬崖上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陆且单手提着他,另一只手紧紧拽着悬边的白藤,掌心磨出血来,顺着藤条滴到白栩脸上。
白栩咬牙切齿,一口闷气憋在胸口,“陆且,老子日-你大爷!你他妈跳下来找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