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一起往洞外游,陆且绝不会留在洞里,白栩安慰着自己,尽量让嗡嗡炸响的头脑冷静下来。
摸索到一片海洋垃圾时,他终于闻到一丝血腥味。
顺着气味看去,那人趴在一块圆形浮木上,疲惫地朝他抬了抬手。
“草!”白栩赶忙游过去,一颗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你受伤了?”
丝丝红血在水下绽放,白栩托着这人的腰,在水下摸索一番。可惜穿着衣服,也看不出他是哪里受伤。
“你先上去。”白栩不容分说将这人推上浮木。
陆且的头发滴着水,眼睛在水帘下面一动不动地注视白栩。
“你担心我?”
还能说话,看来是没什么大碍。
白栩总算安心了些,脑子里把这人的话转了一遍,又有些生气,“你来的时候跟牛导说了吗?有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靠,你该不会是私自行动吧?”
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要有人来,早就来了,不至于他们在水里转了那么久,一点救援都没有。
这下好了,远方的乌云急速成型,将天光遮掩大半,海浪越涨越高,白栩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台风来了。
所幸他们没离岸太远,白栩推着浮木费劲向岸边游去。
四肢软得抬不起来,他越想越生气,“你特么是不是有病?还是小学安全知识没学到位?我都这样了,你好歹叫个人一起来呀!牛冲天请了那么多保镖呢,你投资的钱都给出去了,凭啥不让他花呀?”
“嗯,你说的对。”陆且“虚弱”地帮他把乱蓬蓬的头发理顺,顿片刻,心满意足地笑起来,“你担心我。”
这回不是疑问句。
白栩一口老血,“我担心你?我吃饱撑的才担心你!我本来只用担心我自己,你他妈没事瞎搅和什么呀,你……”
“白栩,我是认真的。”陆且突然打断他。
白栩噎住。
倏忽一瞬,他和陆且之间,只剩下哗哗涌动的水声。
陆且指的是什么,他心知肚明,而他也清楚地记得,自己明确拒绝过了。
哪怕在最绝望的时候,他也不曾幻想过会有人来救他,他这辈子,只能是一个人咬着牙度过。
“天哥,我……”
“我觉得我快死了。”陆且打断他,苍白地笑了下,“不用你回应什么,我只是告诉你,我可能稍微懂一点点感情了。”
“白栩,我喜欢你,是认真的。”
“……”白栩说不出话来,渐渐连凫水都忘了。
陆且抬起被水泡得发白的手指,轻轻拂过白栩满是盐粒的脸颊,“你要是不喜欢我,答应我,在我死后,你也不可以喜欢别人,这样至少看起来,你就像是喜欢我的。”
“你他妈在说什么呀!”白栩陡然暴喝。
他能感觉到,陆且越来越虚弱,声音也越来越低。
他用力摇晃浮木:“陆且,你他妈不许有事!我不许你有事!!”
陆且无言注视着他,晦涩的眼中满是柔情。
白栩心脏被狠狠拧了一把。
几息之后,陆且的眼睑拉耷下来,手指慢慢从白栩脸颊垂落。
“陆且!你他妈别睡,睁开眼睛!你到底伤哪儿了,啊?!!”
前所未有的心慌笼住白栩,他急速推动浮木,向岸边游去。
震耳欲聋的皮艇马达声由远而近,牛冲天终于带着大批人马赶到。
“快,快把人弄上来!医生呢?”
医生早就在岸边待命,几名保镖七手八脚地将白栩和陆且送过去。
所有人都还未撤离,焦急地观望着情况。
“哥哥!”白瑭和陆憨憨第一时间扑上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路听辙迎上白栩,上下打量他,“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白栩甩开他,飞快地道:“先救陆且,他快不行了!”
一句话,阴云笼罩沙滩。
牛冲天声音发颤:“大家都散开,先让医生检查!小朋友呢?来几个人把小朋友拉开!”
“我不走,我要看我哥哥!”陆憨憨小小的脑袋瓜还不太明白“不行了”是什么意思,但他本能地感到害怕,只想扑到陆且身上。
白瑭受惊过度,也不愿离开白栩,可怜兮兮的小眼睛哀求地看着白栩。
白栩只好把他抱起来,轻声哄着,“没事了,没事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白瑭哭得止不住,紧紧搂着哥哥的脖子,“窝以为泥不行了呜呜呜!”
又是“不行了”!
这下陆憨憨再笨也猜到了,哥哥快死了!
他失控大哭,扑到陆且身上使劲拍打,“哥哥你不要死!不要死哇!!”
医生奇怪地看着这一个个神色哀恸的人,忍了又忍,还是出声,“天王没事,只不过小腿划拉了一道口子,连针都不用逢,这两天注意别碰水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