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荩临也不恼，只等着尉迟瑞平静下来。
半晌，尉迟瑞喘着粗气坐了下来，他双目猩红，眼角挂着泪珠：“荣允王这是什么意思？可怜朕？还是瞧不起朕？”
尉迟荩临的眼神平静，这叫尉迟瑞觉得格外的讽刺。
“瑞儿，今夜你我便抛开那些身份，兄长有许多的话想要同你说。”
他缓缓控制着轮椅来到尉迟瑞面前，因为地上一片狼藉的关系显得有几分狼狈。
尉迟瑞嗤笑一声，下一秒又怒道：“都是一群死人吗？不知道扶着点荣允王吗？”
他站起身来，眼带防备与嘲讽：“兄长想去何处，瑞儿自当奉陪。”
尉迟荩临笑笑：“那便去我们的秘密基地。”
尉迟瑞一怔，抿了抿唇抬脚先行一步。
所谓的秘密基地其实也算是秘密基地，那是一棵生长旺盛的桃花树，在一片桃花林中格外的美丽吸睛。
尉迟荩临手中提着酒壶，不紧不慢的跟在尉迟瑞身后。
冬夜寒冷，好在有足够厚实的衣服，还有暖手的汤婆子。
尉迟瑞席地而坐，面色纠结。
尉迟荩临并不在意，他倒了酒递给尉迟瑞，也不看尉迟瑞喝不喝自己先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水入喉，缓缓的热气上涌，烈酒最暖身。
“为兄并不曾想过瑞儿所想。”
尉迟瑞愣住。
尉迟荩临偏头看向尉迟瑞，眼带笑意：“既是瑞儿想要的，那便都给你。反正为兄从未期待过，只希望我的血亲都能够好好的。”
尉迟瑞喉头干涩，仰头咽下杯中的酒水：“可父皇对你寄予厚望，所有的人都看好你，认可你。”
酸涩自心脏处上涌，尉迟瑞又咽下一杯酒，红血丝布满眼球。他看向尉迟荩临，眼中有恨，还有不甘和愧疚：“我好像生来就是一个陪衬，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你的身上。太子，母后，父皇，所有我想得到的，全都更喜爱你。”
他压低声音变了脸色，怒道：“全都喜爱你！”
烈酒顺着喉头淌下，烧的尉迟瑞胸痛无比：“你也一样……你的眼中……所有的人都瞧不起我……都瞧不起我……”
尉迟荩临方才明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什么。
幼时的粘人与突然的愤怒，长大后无情的算计和暴政，一切都有了解释。
没有今天，他一直以为尉迟瑞只是想要皇位。
皇权的争夺向来残酷，尉迟荩临不是不知道。父皇曾经最喜爱他，就算自己废了双腿，也不会亏待自己……
所以尉迟瑞更疯了，他想要认可，他需要被爱。
究其原因，是因为他尉迟荩临抢走了尉迟瑞所有的目光。
尉迟荩临深吸口气：“并非如此。”
尉迟瑞怔愣：“什么？”
尉迟荩临苦涩道：“自幼时起，母后便不断地告诉我要去让父皇注意到我。皇宫中有才能的皇子太多，要想在这深宫中活下去就必须在万人之上的位置。”
他仰头看向星空：“我只不过，是母后争宠的牺牲品。”
说些，他自嘲笑笑，偏头看向尉迟瑞：“你可知当初我因何落水？”
尉迟瑞：“你当时并未告诉我。”
尉迟荩临摇摇头解释：“当时是我自以为是的想要保护你，母后当时明里暗里的告诉我让我与太子教好，带着太子鬼混，私下时再努力学习。”
事到如今尉迟荩临仍然觉得心酸与不解：“只为了能够带坏太子，取而代之。”
尉迟瑞瞪大眼睛：“所以当时，才没有任何人敢议论这件事……”
尉迟荩临苦笑：“没错，父皇是什么人？这点小打小闹他如何发现不了？不过是未伤及性命，又为了保全母后的名声便匆匆翻篇。”
“太子也不是傻子，皇贵妃亦然。他们二人将计就计设计害我。也怪我，不设防。”
尉迟荩临自嘲道：“在这深宫里竟然还妄想亲情。”他看向尉迟瑞，神色哀伤：“实在是太可笑了，但我却改不了，一贯的优柔寡断，最终害你我兄弟二人留下隔阂。”
一壶烈酒已然见底，尉迟荩临伸手重新开了一壶：“我才真的记住了教训，所有不确定的想要心软的，全都杀掉。”
尉迟瑞声音酸涩：“如今你也算东山再起，为何不杀我？”
尉迟荩临叹了口气：“没有意义，瑞儿。”
“我还是，改不了。”
“想要真正的家人，我很感谢你赐婚于我。”
尉迟瑞脸色一白，尉迟荩临察觉到了异常，却并未点出来。
“瑞儿，皇位会一直是你的。为兄对这个位置并无想法，为兄也相信你能够做好，成为千秋万代的明君。”
尉迟瑞脸色更白，借口喝多了不舒服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