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瑜在马车里窝着倒是还好,可徐远山却还带着一支亲卫,少不得日日点兵,这会儿衣裳都变得灰扑扑的。
“当,当然不是了。”
徐远山无措的搓着手,支支吾吾,说了一些无意义的字句,徐瑾瑜自然看出了徐远山掩饰之下的局促,他笑了笑,抬手抚去徐远山的肩头的尘土,轻轻道:
“爹,好好洗漱一番,也好让奶她们放心,我记得娘可是说过,他日再见可是要让您刮目相看的,您怎么说?”
“嘿!你娘真这么说的?是了,她一向要强的紧,我当时最记挂一个是大郎你,一个就是你娘了。”
徐远山闻言,脸上不由浮现起一抹笑容,那黝黑的脸上泛起一层微不可查的红晕,随后,他才喃喃道:
“八年不见,也不知芸娘如今可还好?”
“京中有思武兄他们照看着,娘自然无事,只不过,到时候见面,爹您怕是要好好安慰安慰一下奶和娘她们了。”
徐远山走的时候,家里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全靠着徐老婆子和徐母的辛苦操持,这才能堪堪维持下去。
可是在这个宗族观念深重的时代,家里有没有一个顶梁柱一般的男人是截然不同的。
徐家人之所以最后直接把自己的地都租出去给人种,除了因为家里都是老弱妇孺外,更多的便是抢水之类需要男丁出面的事上吃亏太多,这才不得不放手。
徐瑾瑜这话一出,徐远山也是想到了村里的一些孤寡妇人平日的处境,当下也是眼圈微红:
“是,大郎说的对!”
徐远山行动力很强,说做就做,刚一进驿站便召开驿卒打水,好好把自己从头到脚洗的干干净净,还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裳,随后这才有些扭扭捏捏的到了徐瑾瑜面前:
“大郎,你看爹现在咋样?跟,跟离京前是不是差不多?”
徐瑾瑜看着眼前昂首挺胸,即使有些局促可却仍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的身影,与自己脑海中父亲曾经沉默寡言的形象相去甚远。
“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徐远山顿时面色一变:
“啊?那咋办,你娘她们得认不出我了!”
徐瑾瑜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爹,我话还没说完呢,爹如今可是比当初离京前俊了不止一星半点儿,指不定娘见了您,又要第二次心动了。”
“你,你这孩子,还,还是读书人呢,怎么也不矜持些……”
徐远山小声的说着,随后他不由一顿,这才又压低声道:
“真,真比以前还要俊的对?”
徐瑾瑜忍俊不禁:
“是极是极!”
徐远山这才轻咳一声,理了理衣裳:
“好,那为父先回去了。”
徐远山随后出了门,刚一出门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
整支队伍只在驿站停留了短短一个时辰,这便重新朝着京城而去。
在徐远山又是期待,又是紧张的心态之中,马车终于临近京城城门。
远远的,那城门之上一片明黄的依仗分外夺目,而城墙之上的成帝在看到大军回城的身影时,便直接从城墙之上走了下来。
成帝刚到城门,徐瑾瑜一行的马车便已经抵达,徐瑾瑜方才得了斥候的禀报,等马车停稳后,便跳下了马车。
下一刻,徐瑾瑜的手便被成帝紧紧抓住:
“徐爱卿,你可算回来了!这一路可还顺利?可有累着?”
成帝激动的眼中不由闪过来一抹水光,抓着徐瑾瑜的手边走边说话,看的不少人大臣心里又开始冒起了酸水。
徐瑾瑜不由浑身一僵,虽然他这段时间已经有些逐步习惯圣上热情如火的书信了,可是现下这般他还是有些不习惯。
“圣上言重了,为国为民,岂敢言累。”
徐瑾瑜含笑说着,而成帝听了徐瑾瑜这话,表情更加的郑重了:
“徐爱卿又不是铁打的人,那凉州危难之时,何其惊险却能在徐爱卿手下起死回生……徐爱卿之功,无法用一语概之,朕不过关怀一二,实在浅薄。”
成帝说着,叹息一声,徐瑾瑜连忙道:
“圣上记挂于臣,臣心亦然,若非在边疆之时,有您素日教导支撑,臣也无法坚持下来。
马车上还有凉州百姓们呈来的万民伞,臣欲与您一道细赏呢!”
徐瑾瑜这话回的巧妙,直听的不少大臣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明明这徐大人也是年少轻狂的年纪,现在立下这般功劳,他不张狂已经是他们意想不到的了,谁能想到,他还能这么大度的将功劳与成帝一分。
成帝闻言也不由一愣,随后立刻喜笑颜开,直接冲着徐瑾瑜眨了眨眼:
“你啊,惯是会哄朕开心的!也罢,这城门口风寒露重,徐爱卿直接与朕回宫吧,咱们……还是老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