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告诉他,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一定一早便爱上那位姑娘了。
严霁楼一病不起。
雍州城车水马龙,市井繁华,崖边小院大门紧闭,无人知道他的消息。
就在他以为自己濒死的时分,老族长忽然上门来。
严霁楼哭着抱住他,像是溺水之人抱住最后的一根浮木,“哥哥。”
他以为是兄长来了。
小时候他受伤哥哥就这样抱着他。
老族长以为他是因为绿腰死了,所以大病不起,摸摸他的头,“你嫂子没事,我之前给了她路引,估计她这会儿已经南下了。”
“那她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老族长咬牙切齿,“这都怪杜家那个无赖!”
杜庆死皮赖脸,不情不愿,硬被穿着藏袍的大巫马从门背后撵进来。
“你说。”
老族长则起身把门阖上出去了。
杜庆见严霁楼疯癫一般,长袍散乱,眉眼发红,死死地盯着自己,于是忙不迭把自己在都护宅院里的事,都告诉严霁楼。
说完很自觉地补了一句对不起。
一阵罡风迎面而来,藏刀的刀锋沿着自己脸颊擦过,杜庆瞬间腿软,他赶忙跪在地上磕头,“不能杀我啊,你和你嫂子,我还是你们的媒人呢。”
果然,果然是这个可恨的杜庆骗了他。
“我那时候被我爹打坏了一条腿,心里恨不过,就在走之前随意扯了个谎吓吓你,没想到你当真了呀,我不是故意的。”
杜庆探头探脑,脸上的神色心虚躲闪,“你这么聪明的人,我也没想到,竟然会被我的话给骗住,你想想,我要是真的有这种药,干嘛不用在我爹身上,那他不就不打我了?或者,直接用在考官身上,那我不成状元了?要么干脆弄个大的,直接把药喂给皇帝老儿,叫他把王位轮我坐,那不好吗?我闲得慌了,才当媒婆。”
严霁楼恨不得当场将这个人杀死,杜庆跪在地上磕头讨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严霁楼有气无力,叫杜庆给他把插在门上的刀送过来,杜庆战战兢兢照做了,被严霁楼揪着脖子割下一撮头发,“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下次割的可不是这个了。”
杜庆推开门抱着头屁滚尿流地跑了。
这天夜里,他发起高烧,梦里有人不断在他耳边重复。
“你帮未过门的嫂子买针线,需要跑遍十几条街?”
“你为什么不回来参加你哥的婚宴,到底是没有时间还是心里不愿?”
“你帮你哥追求嫂嫂,想出来的招数,到底是为了自己成就好事还是真的成人之美?”
梦里,那些曾经烧掉的信,又全都回来了,一封封围绕着他,复读那些他不愿意面对的内容。
他忽然想起来,里面的大部分内容,都是他和兄长围绕着一个女人展开的,到后面,他假借着帮助兄长娶到未来嫂嫂,不断表达越界的关心。
他的确很早就开始关注她。
就连听见兄长被害死的消息,他的第一反应是,她背叛了他,而不是兄长,她是他用手段追到手的,虽然是通过信的方式,某种程度上,他恨的是她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他不是想为兄长报仇,而是为了自己!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不得不承认,情.欲的野兽一直豢养在他的心底,谎言的钥匙,是他自己插入,也必须由他来拔除。
一个月后,严霁楼登上南下的渡船。
第76章
夜半。
“大人。”
男子走出大狱, 微微点头,顺手接过帨巾,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
狱内气氛阴寒, 石壁上的火盆映照出门口两条獒犬。
男人蹲下身去,其中一只长毛獒犬伸长舌头,欢喜地扑入男人怀中,牵引的小卒收绳要拦,迎来同伴一记眼风,遂老实站回原位。
男人半蹲下身,伸手在獒犬的下巴底下抚弄, 侧影鼻梁孤峻, 昏黄的光影间, 眉眼幽深瑰丽, 或许是爱怜这畜生,所以唇边带着淡淡笑意, 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给人的感觉很冰冷,单侧绿松石耳环轻轻晃荡, 折射出锋利的光, 獒犬受了这耳环的吸引, 跃跃欲试,伸长颈子去咬。
“严大人。”门外穿飞鱼服等候的男人抱拳一礼。
严霁楼继续逗弄着那条被喂养得肥嘟嘟的獒犬,甚至故意歪了头, 将耳环递给它咬。
那锋利的森森犬齿, 数次擦着耳垂而过, 未免让人看了不自觉揪心。
就在獒犬将要咬住的时候,严霁楼掌心叩住犬首, 另一只手轻轻摆动,示意近旁手下将整理好的情报递给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