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催生筋肉的过程实在算不上美妙,他咬紧了后槽牙挤出一点莫名其妙的解释:“豢养灵蛇难免中毒受伤,时日久了便不容易中毒了,若不顺势倒下,难道还当真打你一顿不成?”
趁机为自己和长安治疗伤势的应道生闻言诧异的抬起头,警惕之下不由得暗暗拉开了与梁栖的距离。
原不知师叔竟然是这般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还是小心不要被一道献祭了为好。
可惜丘辰子全然不领这份同门之情,随意的看了眼畸形扭曲着的手臂,完全断裂的骨茬刺破皮肉、森白与血红交织着,明眼人都知道这会使他在接下来的混战中处于绝对劣势。
梁栖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从未想过乘胜追击,将丘辰子一举拿下,反而只是不着声色的瞥了一眼纪渔溪的衣角,仍是苦口婆心的想要劝说。
于师妹,他答应过要好生看顾丘辰子;于自己,他也无法断然放弃旧日的情谊。而最重要的是……“道天宗不能没有你,今夜之事就此作罢,师弟你……”
后半句话被丘辰子的举动堵在了喉咙里,那截断臂被丢在脚边的同时,丘辰子仿若没事人一样的声音响起:“我如何?”
“要我放弃吗?”
“师兄,你当真以为,我只是闹着玩的?”
断骨裂皮的痛楚于丘辰子而言似乎还能强行忍受,可随着他胸前眼球们愈发快速而不安的转动起来,这位比传说中的天魔还要骇人的仙门魁首,竟然难以克制的低吼出声。
这般嘶吼声戛然而止的瞬间,丘辰子胸前骤然翻涌起一小片血雾,依稀可以分辨是其中一颗眼珠炸开,在身躯上留下一个不小的血洞。
丘辰子亲手扯断的手臂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新生。
“不要等!”梁栖招呼一声率先冲向了恢复中的丘辰子,也未曾料想到这秘术竟然果真逆天到如斯境地,可令血肉重生、生机再临。
那渔溪呢……渔溪是不是……
这点自私的妄念,即使是在自己心中也容不得大大方方翻出来晾晒,梁栖亦召出本命灵剑,与丘辰子过起招来。
世人皆知道天宗主峰嫡系弟子,向来以术法道意见长,殊不知他们当年皆是术武双修之辈,就连剑招之中都有着极为相似的意蕴。
只是梁栖到底经年避世,剑意虽然自在无碍,却不如丘辰子这般锋芒毕露、杀机涌现。
两人针锋相对之间倒为应道生争取到了时机,他看向纪渔溪的尸身道了一声“得罪”之后,便欲以灵力燃起的炽火助这空陈经年的躯壳重归天地。
“天生道心,一死一生,纪渔溪,你的路尽了。天道渺渺,接下来我会独行。”
燃烧灵力的滋味并不比被抽干灵脉好受半分,但应道生仍是睁大了眼睛,向着今日方才谋面的“前辈”作最后的道别。
假意或是真心,纪渔溪的确曾为天下人以命相搏过,最后的一程理应有目光送别。
丘辰子发现这边的异象时已经来不及了,初生的手臂并不如往日灵活随心,随手就来的术法咒印眼下施为起来却难如登天。
“住手!住手!她是我的!我要杀了你们!”他再不顾梁栖落在自己身上的招式,一味猛烈无序的劈砍着,只要离纪渔溪近一些、再近一些。
她身子娇贵,若是被火舌燎到如何受得住……
她爱洁爱美,衣裙都喜欢最别致不俗的样式,烧坏了衣角也是要心疼的……
她……起码让我再看她最后一眼……
丘辰子的悲鸣中浸满了血泪,如同林兽被山火围困期间,先是眼睁睁的被夺去了依归,而下一步消散的就会是他的生命。
赶不及了。
就在纪渔溪的眉睫都被热意熏得卷曲之时,本该最叫应道生放心的长安却突然发难,大力拍开了他执火的手:“不行!”
全无防备的应道生也当真被这简单一下分了心,手一抖便引燃了一旁垂落在地的重重帘幕。
灵火之威、其势自不可挡,浅淡若白芒的焰心迅速舔上窗棂、梁檐,连染尽了霜寒的砖石也一并在其中沉沦。
而他们就站在红莲业火一般的地狱蜃景之中,应道生眸中虽有不解、却无愠怒:“长安,不要胡闹。”
“我没胡闹!”长安一手提起纪渔溪、一手拉着应道生就想要离开。
几步之遥外梁栖和寒令一同拖住了丘辰子的脚步,昔日的师兄弟之间你来我往,打得各自都是一身血痕,丘辰子仗着有兽瞳相替,全然是不要命一般不知回护,反而瞪圆了一双眼睛不住叫骂着不许他们带纪渔溪走。
长安的原本强硬的脚步竟当真停滞了下来,回身烦躁的看向那火中犹不减寒意的冰床:“不行,她若是死透了,‘祂’就会看到你,绝不可以、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