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苍探身进来,整个人苍白憔悴,俊逸的身形狼狈而凌乱,几处伤口仅是胡乱的裹扎,衣服都不曾换过。
“你醒了?”凌苍似乎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扶起云沐,喂他喝水。
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云沐皱了皱眉。
“很疼吗?稍微忍着点,再过数日就可以到厉锋。”凌苍温言安慰。
“你受了多少伤,重不重?”黑衣下看不出端倪。
“我还撑得住。”凌苍淡淡带过:“饿不饿,先吃点东西,仓促之下能准备的有限。”
“已经很好。”云沐闭上眼缓缓躺下:“可还有追兵?”
“业已出了于阗的势力范围,应该安全了。
“艾尔肯大概是气疯了。”云沐唇边露出一丝浅笑,些微调侃。
身名被污,亲信被杀,又在谣言漫天的时候侦骑四出,如同雪上加霜。
冒着这般压力,却依然杀不了两人,恼恨可想而知。
“他活该。”凌苍清朗的眸子闪过一丝憎意:“走之前我嘱咐暗间,将艾尔肯在军权被卸的时候仍频频调动私卫的情况散播出去,诬他有意谋反。”
云沐难以置信的怔住,瞠目以对。
落井下石和赶尽杀绝历来不是凌苍的作风,如此传言一出,艾尔肯怕是难以在于阗立足。
感觉云沐的诧然,凌苍低声回应,蕴着掩不住的杀气:“我很想寻机亲手杀了他,仅此算是便宜了。”
看着他眉间不容错辩的狠意,云沐默然无语。
什么时候起,他的杀心这么盛了。
真是……不习惯。
回了厉锋,凌苍一路将云沐抱入水殿。
殿内青荷四季如常,侍从却因着意外的一幕而微微骚动,不错眼珠的看着一殿之主被影卫以极亲近的姿态抱回。
或许是在教众前显得羸弱,云沐有点不自在,直到被放在宽大柔软的床上才安定下来,冷淡的吩咐凌苍去休息。
临走前,凌苍见云沐叫过熙春嘱咐些什么,他没有在意,连日赶路伤口不曾有暇治疗,已有些支撑不住。
回到自己房中找出伤药,脱衣都变得十分困难,几乎是一点点扯下沾在伤口的衣料。
窗棂搭然一响,一个黑影翻入,他本能的抄起长剑。
“是我。”天玑利落的架住猝击的锋刃,急急道明身份。
“是你。”他松懈下精神,禁不住晃了一下。
天玑上前扶住,眉心皱得死紧。
“怎么弄得这么狼狈,伤成这样,”接过药瓶替他处理伤口,天玑不掩责意:“连包扎都不会?拖得越发严重了。”
凌苍一言不发,好容易脱下衣服。
天玑替他清洗伤口,又敷上药粉,手上忙碌,嘴没停过:“怎么回事,这次云沐失策了?听说他也受了伤?”
“嗯。”
“是你抱回来的,莫非伤的比你还重?”
“嗯。”
“谁有这个本事,和步吉娅有关?”
“嗯。”
“我一直提心吊胆,就怕你赶不回来。”天玑叹气,拿他没辄:“幸亏你还有记性,差点来不及。”
“什么?”伤口扯痛分了心,这一句凌苍听不懂。
“什么什么,三冬暖的解药,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记得,”天玑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简直想给他一拳:“只差两天发作,你没赶回来就等着毒火焚身吧。”
门外传来轻叩。
天玑把他按在床上,自己去接了东西。
青色的玉碟中静静卧着一枚暗色丹药,正是每隔一段时间所必须的解药。
“熙春拿来的,这丫头被你收服后倒是挺有心。”
凌苍接过药丸噙下,怔怔出神。
连日的谋划突变应接不暇,又挂虑着云沐的伤,倒真的把时限忘得一干二净。
若不是云沐强令赶回,就麻烦了。
所以那不计危险的硬闯,日夜兼程的驱驰,是为了……
他?
“每次受制于此确实棘手,我知道你郁结,可眼下教主将解药交由北朔掌管,得之不易。别说是我,连云沐都无计可施。”惊觉自己的话太过丧气,天玑立即改口:“你权且忍耐,总有一天我会弄到真正的解药,一劳永逸的除掉这个麻烦。”
凌苍笑了笑,不甚在意。
天玑还是很好奇:“你们这次究竟对上了什么人物?”
凌苍叹了口气,简要的说明了事情的经过,省掉了云沐受辱一节。
“我说你们怎么会失手,原来是机关暗算。”天玑的神色越来越凝重:“连你都不知道他藏有杀着?好个云沐,慎密至此。这次能逃出来真是托天之幸。”
幸运?
他不觉得。
若不是云沐坚忍卓绝的意志,根本不会有丝毫幸运可言。
“艾尔肯的暗手如此厉害,还好毁了他,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