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察出神气不对,瑞叶咳了下。“忙完了?实在辛苦,或者我请姑娘去酒楼喝茶暂憩片刻?”
“不必。”一味笑脸相对,袁盈无法发作,又抑不住脾气。“阁下何不去随三公子身畔。”
“我看还是姑娘需要帮忙。”笑嘻嘻话语全无诚意。
“那这些就劳烦阁下。”袁盈毫不客气的将厚厚的一堆图册丢到瑞叶面前。
“这……”瑞叶尴尬的笑笑,瞅了眼凌乱一地的布样,又扫了下满室琳琅的饰品。“其实这种挑法太麻烦,我随便说说即可。”
“你什么意思。”袁盈气结。
无视他难看的脸色,瑞叶摊开一匹色泽繁丽的织锦,对着一群匠师侃侃而谈,“各位也知道联姻是何等大事,拿出来的自然是上等货色,但人各不同,有些东西未必适合,比如这等布料,固然华美雍容,但过于厚重,完全不利行动。”随手又扯起一方软缎,“又比如这种细碎出挑的纹样,夺目有余雅致不足,更不合主上喜好;主上惯穿素淡轻浅的衣物,讨厌过于繁复的饰物,这类招摇的金发冠他根本不爱用,倒不如简洁精巧的玉冠;再有这……”
瑞叶滔滔不绝的说了一长串,最后干脆利落的命令。
“但请照我说的挑拣,两日后把样子呈上来,再弄一堆东西浪费时间,便是不想作生意了,在场的都是西京顶级的店铺,不至于这点事还须客人劳神吧。”
众人俱是看惯场面的人,很快收起各色样件退了下去,一地狼籍的房间突然变得齐整敞亮,袁盈看得直发怔。
“这样可以省一点事。”瑞叶用册子扇了扇风,神色轻松,“主上极挑,但懒得把心思放在无关痛痒的小地方,挑错了也不会责怪,只到底不喜罢了,他人虽聪慧却不会打点自己,全仗身边的人留意,细说起来可是相当麻烦。”
袁盈的目光多了几分佩服,“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当然……”卖弄的效果十分理想,瑞叶正要夸口,银粟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打断。
“当然是听老大说的。”银粟搭着同伴的肩毫不留情的嘲笑。“这家伙哪有如此细心。”
被揭了底,瑞叶狼狈的转开话题。“你突然跳出来做什么?交待的事办完了?”
“还用说?幸好我记忆奇佳,否则再跑一趟南越那鬼地方就太要命了。”
“东西呢?我先看看。”瑞叶无限好奇。
“匠师已经送过去了,想看自己找老大吧。”
“你真没义气。”瑞叶一听即知无望,悻悻然指责。
“你有义气?”丢下朋友只顾跟着女人转,这句银粟留面子没说出口,纯以眼神鄙视。
瑞叶识相的不再争嘴,摸摸鼻子干笑。
“你们说的是什么东西?”袁盈在一旁禁不住好奇。
“那个嘛……”银粟卖关子。
“其实是……”瑞叶殷勤的解惑。
“婚衣?”
指尖轻轻拂过柔滑微凉的衣,看着铜镜中的影像。
一袭刺绣红色锦袍,衣袖上镶嵌着珍贵的宝石,腰系五彩蚕丝白玉带,垂着一方禁步,玉下缀一束雪绒结成的缨穂,一旁的黑漆盘上摆着银质的额链手镯,样式奇特,古雅非常。
“这是南越的婚衣。”玉净尘取过银镯套上细腕,对尺寸很满意。“银粟按映雪国残留壁画上的样式绘了图样,请巧匠制成,虽无十分,应该也有八九分像了。”
退开几步打量,俊颜泛起微笑。“非常美,果然很适合你。”
迥异于中原的样式愈显神秘,突出了清冷高华的气质,另有一番异域的风情。
他久久凝望铜镜,镜中之人面如冠玉,温文尔美绝伦。光洁白皙的脸;一对细长多情的桃花眼,透着勾人魂魄的奇异光泽;高挺的鼻梁,透着丝丝倔强,绯色的薄唇微抿。
“这个是……我?”
镜中人眨了下眼,仿佛窥见山野的精灵在恣意的舞蹈。
微微的叹息,他恍惚的触摸镜面,原来青年人是这个模样,这样恣意而耀眼,无可匹敌的青春光华。
“思玄。”拢住了涣散的魂魄,他柔声低唤。“这是你。”
云沐默默不语,铜镜中映出一双相拥的人,玉净尘一身绛红色的黑边金绣锦袍,上面绣着雅致竹叶的镂空花纹,镶边腰系金丝滚边玉带,衬的他贵气天成。
“六月的嫁娶是给外人看的,此时仅有你和我。”玉净尘望着镜中。“今日是我们的大婚。”
喉间哽了一下,云沐转身环抱住他的腰,抵在胸膛好一阵。
“衣裳我很喜欢。”
“嗯。”爱人在怀,心融化一般甜。
“我曾听娘提过映雪婚俗,描述的服饰和这件一模一样。”他轻轻咬了下唇。“今天也是个好日子。”